梳洗打扮好,晏枝赶去正厅与晏殊同见面。
正厅内站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他身姿若松,脊梁笔挺,长发一丝不苟地扣在一顶玉质的发冠里,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晏枝压不住身体里情绪的激动,唤了一声:“哥哥。”
男人转过身,看向晏枝时,微微一笑:“枝儿。”
晏殊同相貌极好,得承母亲与父亲的优点,鼻梁高挺,眉峰坚毅,一双顾盼神飞的清澈眼眸,单手背在身后,温温雅雅地站在厅内,像极了文韬武略的儒将。
晏枝原本对这个男配印象不深,只记得原文中,在晏靖安被女主搞垮遭受凌迟处死之后,晏殊同亦随着晏靖安之死被判秋后问斩,惨死西市。
心里替他可惜,她看着相貌气度俱是极好的晏殊同,由衷地夸赞了一句:“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人能将白衣穿出哥哥这样的好风采。”
穆亭渊进来时,刚巧听到这句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裳,不由将视线在正厅那男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从小院搬出来后,嫂子给了他许多珍稀宝物,衣食住行俱是往好的挑。那些衣物布料上乘,针脚细致,穆亭渊却从来不穿这些,只挑拣些朴素低调的衣裳。这不仅是在表明自己并无奢侈铺张的心思,也是在告诫自己不得忘记过去吃的苦,要勤勉上进,莫让嫂嫂失望。
可今日,他看着厅中那挺拔俊俏的年轻男子,头一回生出了自惭形愧的心思,到底还是出身卑贱,他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哪里能有那样的气度。
晏枝正巧看到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是厅内来了个陌生人吓到他了,便冲他招手,笑着说:“亭渊,来,怎么站在门口发呆?”
他勉强振作起来,长出口气,端着笑脸走进屋内,拜道:“嫂嫂,亭渊来给你请安。”
“来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晏枝给他拾了几个点心,递到手里,笑着说,“这是我兄长,亭渊也可称其为兄长。”
“兄长。”穆亭渊鞠躬拜礼时偷偷打量眼前的男人,心想嫂子所言非虚,这人气度非常,一身白衣当真穿出了绝代风华,模样又那样俊秀好看,难怪嫂嫂对他笑得开心。
他从未见过嫂嫂笑得如此高兴。
在穆亭渊打量晏殊同的同时,晏殊同也在打量这孩子,昨日穆落皓大闹灵堂一事他也有所耳闻,这孩子临危不乱,能勇敢站出来,条理清晰地将真相讲述清楚,实属不易。今日见他,眉眼俊朗,目光磊磊,小小年纪就已经展露出不俗的气度,待长大后定是能让一众北都女儿痴狂的模样,若是不说他的出身,带出去说是世家子弟都不会有人怀疑。
晏殊同对他心里欣赏,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是略板了脸,极为冷淡地应了一声。
晏枝见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在她印象里,晏殊同并非如此高冷之人,哪怕是对待市井之徒尚能给三分颜面,此刻却有些冷遇穆亭渊的意思,这是想与穆府划开界限,断了晏枝继续留在穆府的心思?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想把她带回晏府吗?
若真是如此,晏枝心里冷冷一笑,神色也冷淡了一点,她毫不客气地说:“哥哥,你与亭渊初次见面,亭渊叫你一声兄长,你都不给个见面礼吗?怎么这般小气。”
晏殊同轻轻蹙眉,看向晏枝,却见晏枝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里只道拿这个骄纵妹妹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从腰间拿下一块玉环递给穆亭渊:“是我疏忽,这块玉环送你。”
“这……”穆亭渊没接,犹豫地看向晏枝,晏枝接过塞进他掌心,道,“哥哥的礼物该收便收,不要客气,下回指不定哥哥又如何小气。”
晏殊同无奈地笑了笑:“收下吧。”
穆亭渊没办法,只好将玉环收下,又恭敬有礼地冲晏殊同鞠了一躬。
晏殊同回头同晏枝说话,却见晏枝并不理会自己,专注地同穆亭渊问道:“近日功课如何?可觉困难?”
“今日方学完《大学》,圣贤之言,深入浅出,读之易懂,但内里深层含义还要先生多指点。”
晏枝惊讶地问:“你这就把《大学》学完了?《论语》呢?”
“《论语》三日前便学完了。”
晏枝道:“真是厉害。”
穆亭渊脸皮泛红,道:“只是粗糙记下,算不得厉害。”
晏枝揪了下他的脸皮:“谦虚什么呢,想要什么奖励,嫂子给你。”
穆亭渊脸红得更厉害,害羞地咳嗽了两声,想起正事,他担忧地问:“嫂子的手伤势如何了?”
“没事,养养便好,”晏枝想起早上睡意朦胧间听到的话,心里温暖,道,“你记挂嫂子的伤,嫂子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