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笙一僵,灵堂发生的事情她没敢告诉洛无戈,此番收到洛无戈询问的目光,笑了一笑,小声说:“我是怕她再来骚扰哥哥,上回哥哥可吃了不少苦头。”
洛无戈没说什么,低声斥道:“胡闹。”
洛霞笙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事便算是揭过了,放心地长出口气。
三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晏枝张罗道:“洛小将军可还想看铺子里的衣裳?”
洛无戈本来就对衣裳没什么兴趣,只是想要试探晏枝如今的改变是为了什么,今日盘不出个结果,倒把他的心思弄乱了,洛无戈俊脸绷着,道:“笙儿,回去。”
“好,哥哥。”
送走两人,晏枝长出口气,回头找来一杯茶水喝下才觉得缓过来点。
别的不说,洛无戈身上的气势可真是有够压迫人的,对视的时候险些让人喘不过气,一双眼神犀利到非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个透彻。
在荣安王的势力里,洛无戈是个异类,那一群靠着嘴皮子和笔杆子在朝堂上打下一片天的文官里唯一一个武将如同鹤立鸡群,这么不相称的情况下,洛无戈的帅位依然做得稳健,无人提出任何异义。
全因他师父是镇守边关多年的杨融杨将军。
朝中军权一分为三,皇帝占有小部分,大多是北都内的十六卫、禁军等;晏靖安占据了大半兵权,剩下那部分则是杨融杨将军麾下的铁甲军。
洛无戈意外得到杨融赏识,让杨融不问朝中势力直接收作弟子,亲自教授武艺和兵法,不足十岁时便被带去疆场历练,杀伐至今,军功赫赫。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洛无戈总在不经意间释放一身令人胆寒的煞气,这是少年将军收都收不住的气魄。
晏枝回想方才的对话,心想自己要不是个纵览全书的现代人,随便拎出来个古代女子肯定要被洛无戈的气势压趴下,哪里还敢跟他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情……
但是有点可惜,她啧了一声,那一茶壶没敲个实在。
晏枝心里有点沉重,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次理了一遍,不由叹息了一声,自己都外嫁成这样了,还是要跟她爹爹捆绑在一起吗?只要姓晏,都得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亮亮堂堂地活着。回去花悦庭的马车上,洛霞笙与洛无戈取了棋盘对弈,洛霞笙撑着下巴看向洛无戈,心道哥哥的模样不论什么时候看都这般好看,北都这些女子有哪个不喜欢哥哥?听说前些日子,才十岁的安平公主见着哥哥一面,吵着嚷着要封哥哥做驸马,还好有义父及时拦下。晏枝当初痴恋哥哥成那副样子,如今当真能说放就放,再也不纠缠吗?
洛霞笙轻轻抿唇,落下一枚白子,问道:“哥哥,你说那晏枝现今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以前真的是在装疯卖傻吗?可她为了什么?那日若不是及时发现,你没准真的跟她成事了,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洛霞笙这话里有些许酸意,想到那个可能她就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晏枝吊起来狠狠抽打一顿。
洛无戈冷峻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一贯是这样波澜不惊的淡漠样子,淡淡道:“你如何看待如今晏靖安的势力?”
洛霞笙想了想,道:“日渐萎缩,许是年岁渐长,晏靖安越发怕死。前两日,西北战事再起,圣上意欲指派晏靖安为统帅,再战沙场,晏靖安却以身体为由推辞掉了。西北那边,慕容氏的吐谷浑虎视眈眈,频频小规模侵扰边境,圣上本就看着烦心,这回他们主动挑起战事,是我大梁巴不得看到的局面——那些蛮夷就是欠打!但晏靖安却把这种外能攘夷,内能得人心的好事往外推,缩起脑袋做人,他是怕自己功高盖主,圣上要整治他。”
“嗯,”洛无戈吃掉洛霞笙一片棋子,说,“义父得到消息,晏靖安将军府里多了很多门客,这些门客大多来自东海。”
“东海?”洛霞笙一蹙眉头,抬头看向洛无戈,“方士?”
洛无戈轻轻颔首,道:“此外,还有些消息,一些匿名商人购置了大量朱砂、硝石、硫磺等物,追本溯源,找到了晏靖安那里。”
“炼丹?”洛霞笙立马反应过来,“晏靖安在炼丹吗?”
“是,”洛无戈面不改色地说,“他在寻求长生不老的丹方,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他怕死,一个戎马征战了半生的将军,”他冷笑一声,“怕死?怕那些被他杀过的敌人来寻他索命吗?”
洛霞笙看着洛无戈阴沉的脸色,眨了眨眼,心疼地问:“哥哥你那么小的年龄便随你师父上了战场,哥哥怕过吗?”
“怕?”洛无戈冷色道,“一旦你手持兵器,站在沙场上,耳边全是激烈的金戈铁马声,你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有一片空白,随着身体的本能在杀戮。我不知道应该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