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桀摸不透危澜的具体意思。
他的叔叔,念书厉害,当医生厉害,但跟家里其实走得不太亲,小时候就dú • lì得很,自己跑去国外念书,之后也留在那边的医院,逢年过节倒会跟国内联系,回来聚一顿年夜饭,该讲的礼节不少,可亲朋好友眼中,危澜就是清冷,跟谁都走不太亲。
国内几家大医院不止一次对他抛出橄榄枝,危澜的表示淡淡,霍桀动了心思请他这位叔叔,一开始没有抱多大的把握能把人请回来。
而现在危澜叔叔不光要接手负责叶小照的治疗,第一次见面,就夸人家是心里的天使……
就算第一印象再好,也没人用心中的天使夸人吧?
霍桀暗忖,总不能他叔叔对小瘸子的哥哥心怀别的心思?
先不说叶小照才二十四岁,危叔叔光是年龄就比人家大了那么多。危澜三十五了,生活自律得很,生活除了工作就剩下工作。危澜并不冷漠,就是太淡了,似乎什么都融不进心里。
因此多年以来不管家里怎么催,危澜身边始终没带过人,搞得霍桀以为他叔叔是个独身主义。
现在看来,危澜叔叔并非圣人,他会赞美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同性,夸人家像天使。霍桀口风紧,知道哪些话不该多问,饶是如此,他还是感到奇怪。
危澜对霍桀的感情经历不会干涉,见过叶家两个小男生,难得跟霍桀说:“两个孩子都不错,生活不容易却一直坚持。”
霍桀是个聪明人,马上领会到危澜字里行间表露的意思。
他说:“澜叔,我明白自己做的事,不会轻易冒犯他们。”
危澜对自己的侄子还是放心的,处事高调,却一直保持分寸,恪守底限。包括请他回来,没跟叶家两个小孩提过。
叶河清一整天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他带叶小照回家后,自己上网到处搜索危澜医生的相关资料。
因为叶小照生病的原因,几年的深究接触让叶河清对部分医学术语并不陌生。危澜医生非常厉害,他把网上的相关介绍看得眼花缭乱,甚至认为小照已经有极高的几率恢复健康,高兴忘了形,忘记自己捉襟见肘的窘况。
叶河清抱着手机在房间来回踱步,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小照。但走到门外,不敢敲门进去跟叶小照说。
他盯着眼前脱皮的灰白色墙面,当习惯了生活处处洒下来的难和苦,突如其来的希望仿佛成为天上掉下的馅饼,他不敢告诉叶小照,走在生活的钢丝线上,怕脚一走歪,跌倒了不真实。
叶河清蹑手蹑脚地推门而进,叶小照已经沉睡,病容消瘦,好像比昨天看着又瘦一点。
挑在肩膀的担子沉了沉,找到新工作的事迫在眉睫。
他悄声退离,盘坐在客厅的沙发,严谨地把这几天买的报纸翻到招聘页,手机同步打开大型的招聘网站,挑挑选选,用笔勾出一些也许会给他机会尝试的工作,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拨过去询问。
叶河清不是多么能言善辩的性格,向别人推销他,隔着电话,能把自己说得脸红耳热,心虚得不行。
他骨子里多少会自卑,被拒绝无数次后依然没学会厚脸皮的本事。大多数人听到他左腿有疾,素质好些的委婉地告诉他会遇到更适合他的工作,更有的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他们不是做慈善行业的,找工作的人那么多,随便招个手脚健全的都比他能跑腿。
半天拨出去几十通电话,能给他明确答复的人寥寥无几。叶河清躺在沙发,目光失焦地望着天花板,手背搭在眼睛前,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
生活不会因为他的艰难和弱势而特殊对待他,叶河清心底盘算着余下的存款,未来几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还能支撑,可叶小照做手术的钱他得挣,尤其遇到危医生后,也许医治小照的希望就在明天,他需要时刻为叶小照换肾的事做好准备。
叶河清打了个挺,用手机搜索哪些渠道和工作挣钱最快。客厅没开风扇,鼻尖慢慢悠悠地落下一滴汗,他目光攫住跳出来的一个页面信息,指尖颤抖地点进去。
一个专门交流特殊服务的帖子,叶河清如着魔怔,将飘在第一页的几个热帖看了一遍。眼目通红,他紧张地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