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山听了,急得连忙要走出门去。
萧莹莹坐在暖榻上,一声嗤笑:“区区一跪而已,本郡主是他堂姑母,还受得起。”
傅远山脚步一顿,心知萧莹莹这回气得狠了,连萧绝下跪都平息不了她的怒火。经过今日这场比武,萧绝本事有多大,傅远山已是心知肚明。如此了不起的儿郎,众目睽睽之下肯向丈母娘下跪认错,态度真的是诚恳之至,足以见得萧绝对女儿有多深情了。
“莹莹,绝儿真的是个好孩子,欺瞒你是不对,可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傅远山忍不住再次替萧绝说好话。
萧莹莹斜瞪男人一眼,威慑力十足。
傅远山慌得直缩脖子,下午在林间被娇妻修理的悲惨画面连连回放,再不敢吱声。
两刻钟后,晋王夫妇赶来亲自与萧莹莹会话。萧莹莹性子拧,虽然好茶招待不失礼数,但绝口不提原谅之事。晋王夫妇没法子,又苦劝了萧绝一回,萧绝只是坚持下跪道歉,不肯离去,连蒲团也拒绝不用。晋王夫妇对视一眼,叹口气,任由萧绝折腾去了。
这夜,偏生天公不作美,三更时分下起秋雨,起先淅淅沥沥的,后来演变成瓢泼大雨。
傅宝筝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消息闭塞,被娘亲幽禁,并不知四表哥下跪之事。听着窗外雨声,觉得今夜格外凉,忍不住拢了拢被子。直到央儿被夜闯香闺的李潇洒唤醒,告知下跪之事,央儿匆匆忙忙跑来找傅宝筝,她才得知实情。
傅宝筝胡乱穿上衣裙披上斗篷,慌忙冲出去,有婆子阻拦,全被央儿料理在地。一番波折,傅宝筝终于见到了萧绝。
他跪在雨帘里,白袍湿透贴在身上,雨水如注从发上、脸颊流下。往日红润的嘴唇,已乌青一片,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半夜三更的,有多冷,不言而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四表哥……”傅宝筝急哭了,慌不迭地撑过小红伞去,罩在四表哥头顶,为他尽力挡去瓢泼大雨。一面单手去拉他,可拉不起来,哭道,“四表哥,求你了,别跪了。”娘亲不原谅,他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何苦糟蹋自己身子。
萧绝抬眼,只见傅宝筝满面挂泪,秀眉紧蹙,眼底是无尽的担忧,一张莹白的小脸此刻慌得毫无血色。她大雨中跑来,梅红色斗篷已经打湿,绣花鞋也在渗水,她如雨中被打落的红梅花瓣,憔悴万分。
萧绝心疼极了,忙握住她小手,道:“筝儿,你别管我,你身子弱,经不得折腾,你快快回去。”
都这样了,他还满心惦记她,傅宝筝愈发大哭起来:“不……”见四表哥不肯起,她干脆也跪了下去,死死抱住四表哥,暖暖的身子贴上冰冷的他,给他温暖,哭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不起,那我陪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筝儿,听话。”萧绝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过给她,连忙推开她,可傅宝筝使出吃奶的劲来也要死死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两人在雨里好一番推搡。
萧绝无奈,怕她身子弱,风里来雨里去的真折腾病了,到时头晕目眩发烧下不来榻,他得悔死,只得悄声在她耳畔透露了几句什么。
傅宝筝听了,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居然连这种事都是在四表哥计划里的?
原来,早在几个月前,萧绝就做好了赐婚后应对萧莹莹盛怒的准备。算着今夜狂风大作,有瓢泼大雨,才故意来门前跪着的。
换句话说,是一出苦肉计。
“我总得遭受一番苦楚,你娘才能消气的。”萧绝苍白着脸,笑着解释道。
傅宝筝眼泪直掉,还是说不出的心疼,不肯独自离去。
萧绝好劝歹劝,又一个劲保证,他打小习武身体强壮,区区一点雨没什么的。又哄她说,有提前吃下预防感冒发烧的汤药,真的不妨事,傅宝筝才终于点头离去。
临走前,傅宝筝留下了那把红伞。知道萧绝不可能用,但她坚持留下小红伞,她自己不方便陪他,有小红伞替代她守着他,心底能好受些。
后半夜,傅宝筝叮嘱央儿去睡了,自己却辗转难眠,后来干脆坐在窗前到天明,心下祈祷了一千遍一万遍,明日娘亲千万要消气,原谅了四表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