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判断,安格斯应当很喜欢沉浸在“自己是圣人”的想象中。他对寻聿明好,提携照顾,关爱有加,很多时候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想象。
当他发现寻聿明足够优秀,不需要他的帮助时,他就会编造一些事来哄骗他,让他对自己感激涕零,同时又贬损他、否定他,让寻聿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有他活不成。
他聪明,有很强的嫉妒心。他习惯了培养接班人,然而一旦接班人的水平超过他,甚至让他望尘莫及时,他便会精神压制对方,使自己保持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庄奕前几天不满安格斯给寻聿明介绍一米八五,托人调查过他,发现他曾两度获得菲尔德奖提名,却从未得奖。
而寻聿明作为他的学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他终其一生做不到的事,心理如何平衡。
安格斯有很强的洞察力,他能轻易发现一个人的弱点,或者一个问题的短板,然后用他的发现说一些看似无法辩驳的理由,用以打压寻聿明,让他产生强烈的自我怀疑。
“明明。”衬衫被眼泪打湿一块,庄奕轻轻拍着怀里人,柔声问:“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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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信你。”
寻聿明的眼泪顺着睫毛怔怔而落,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倚着庄奕肩膀,眼神直勾勾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精神看上去有些恍惚。
“信我就好。”庄奕给他擦擦脸,眼睛却像两汪清泉涌之不尽,立刻又落下水痕,“一切都有我,别难过了。”
怎能不难过。
安格斯是他视若亲人的存在,他一向孤僻不易与,从小父母不疼爹妈不爱,生命中的过客来来往往最终留下者寥寥,在没有庄奕、远离外公的那些年,导师就是他全部的温暖来源。
明尼苏达州的冰天雪地没有冻透他,神经学艰深复杂的问题没有难倒他,安格斯的冷言冷语却让他备受折磨。
他用尽全力,越挫越勇,不分白天黑夜地泡在实验室,只想做出一点成果,换取一点肯定。他要的不多,只消一句夸奖,便能让他兴奋得彻夜失眠。
可是没有。
安格斯几乎不曾肯定过他,唯有在他去菲尔德领奖前,送过他一套手工西装。寻聿明欣喜若狂,甚至比获奖还觉高兴。
他穿着那身蓝西装,像只开屏的孔雀,无比自豪地走上颁奖台,对着全球观众感谢送给他衣服、给予他支持的导师——安格斯教授。
“在我最消沉的时候,在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刻,是你一直给予我帮助,使我走到现在。”言犹在耳,背后的真相却是一地鸡毛,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寻聿明每晚借酒浇愁,靠着半醉半醒之间生出的那一点幻象维持生命力,梦里的庄奕就像现在这样,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安慰,一切都会好的,小耳朵,哥哥陪着你。
庄奕抚摸着他微微卷曲的头发,动zuò • ài怜轻柔,疼惜溢满指尖,“你很坚强,明明。”
这样日复一日地被打击、被否定,感情亲情纷纷受挫,一面沉浸在失恋中难以自拔,一面抱着对庄奕莫大的愧疚,一面又要承受外公的发病,自己的生命也随时可能戛然而止。凡此种种,换作普通人,遇到一样都会痛不欲生。
但是他没有,他坚强得像个战士,永远不知道“认输”两个字怎么写。越是高压的环境,反而越激发出他的潜力,使他一举斩获大奖。
“你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即使明知自己携带遗传病基因,注定没有未来,他依旧没有放弃,认认真真做好每一天的事。也只有如此,才换来今天的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