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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吃不吃(1 / 2)

秦彦先是面红,紧接着情绪渐冷。

当初他狼狈出京,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心中抑郁无处诉说,意志消沉不肯见人。后又遇林国公府那等落井下石者,自是不愿意多看姜氏一眼。

从京中到北坳村,他与姜氏分车而行。他压根没有多余的眼神给那个别人强塞给自己的妻子,当然也没记住她的长相。

他真正看清姜麓长相的时候,是她踢开门逼他去拔草的那一天。当时他觉得她黑丑还凶悍,是个极让人讨厌的粗鲁女子。

相处几个月,改变的不止是她的相貌,还有他对她的看法。纵然他心里百般不愿意承认与细想,也能看出来姜麓似乎并没有同他圆房的意思。

阮太傅见他情绪低落,“殿下,可是不喜姜氏?”

“不是。”

“姜氏虽有很多不妥当之处,但本性聪慧过人,又见识不凡。臣以为比之先前的那位姜姑娘,姜氏略胜一筹。”

阮太傅说得委婉,实际上他之前从未留意过别人府上的姑娘。他说这话实在是客气,实则是觉得奉京的姑娘一个都不如姜麓。不过这话他不会说,他不愿意助长那丫头的威风。

既然不是嫌弃姜氏,那为何不圆房?

“殿下,是否身子不适?”

“没有。”秦彦回道。

一阵冗长的无言之后,阮太傅的思绪已如脱缰的野马在后宫算计与前朝倾轧之间跑了数十个来回。他瞧着殿下同姜氏相处融洽,殿下又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小夫妻俩一直分屋而居,很难不猜测此事另有隐情。

若有隐情,应事关男儿雄风。

“殿下,臣观你神色似是不太妥当,若不然请个大夫来把个脉?”

“不用。”

阮太傅明显不信,若无病为何不圆房?殿下面皮薄,自小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纵然如今身份悬殊,骨子里的秉性仍在。以殿下之为人,怕是有病也不会说出来。

“殿下,讳疾忌医不可取。”

秦彦无奈,“太傅,我真的没病。”

姜麓出来时,刚巧听到这一句。她心想他生病她怎么不知道?难道是臭小子太过要强,病了也不吱声?

她心里搁着这事,午后寻个空隙去找秦彦。

秦彦披着一件狐皮大氅靠坐在炕上看书,那修长似竹的手指握着湛蓝漆皮的书本,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还真是谁家少年乱人心,搅动春池碧波横。姜麓一颗熟女心都难免荡漾不平,想来他以前还是东宫太子时,必是京中贵女眼中的金饽饽。

面如冠玉的少年孜孜入迷,不想手中的书突然被人拿走。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额头,即被他挡开。

“你做什么?”他警惕地看着她。

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发烧。

“你几时病的,为何不说?”

秦彦一听这话,立马知道她听到他和太傅的对话。当下一张玉面红了白、白了青,像打翻的颜料瓶不停变幻着。

“我没有病。”

“别嘴硬,我让赵弈去请个郎中,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郎中看过之后才作数。”

她就怕这小子仗着年轻生病硬扛。这个年纪的孩子她了解,最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生病不是闹着玩,如今的医疗条件不好,些许的小病都能要人命。虽然从姜明珠的反应上她猜出他不会出事,但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一只手将她拉住,秦彦抿着唇,“我说了我没病,不用看郎中。”

还嘴硬。

“有病不能拖,要不然小病也能拖成大病。”真当她愿意操心,这死小子太不懂事了。“别仗着自己年轻为所欲为,以后年纪大了自有你的苦头吃。”

她这是关心他?

秦彦想,自己总是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他觉得她是在意他的,有时候又觉得她在戏弄他。这个女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像是离线的纸鸢明明能看得见,却永远也抓不住。

他松开她,道:“太傅问我是否生病,你可知为何?”

一定是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阮太傅才会以为他生病了。姜麓如是想着,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

如此浅显的事,还用问。

秦彦微微垂眸,“太傅方才问起我,说我们为何没有圆房?”

呃?

竟是这样。

姜麓猜测应是阮太傅关心了他们的夫妻生活,之所以问秦彦是不是有病,难道是觉得他们一直不圆房都是他的问题。

这都是哪跟哪。

早知如此她真不该费力不讨好地改变阮老头对她的看法,她应该由着阮老头不喜欢她,那样阮老头再怎么也不会关心这档子事,甚至还巴不得他们一直不圆房。

亏大了。

还真是吃饱了闲得慌,那个老头才会没事找事。

所以这小子被人怀疑身体不行受到打击,生出这么一副别人欠他的钱的样子。他有气不朝自己真正的老师撒,倒是全撒在她这假老师身上。假老师没人权,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再者这老师也她自己自诩的,人家秦彦可是半点不知情。

少年仔到底年轻,一点小事就能受挫折。别人怀疑他不行他就不行嘛,他有嘴不会说。就算他说他们已经圆过房,难道阮太傅还会找人来验他的身,何况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向旁人证明。

她刚想安慰他,不想他突然语出惊人。

他说:“我想了想,到底不宜让别人诸多猜测。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应该圆房,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晚如何?”

姜麓吓了一大跳,她是来关心他的,不是送上门羊入虎口的。他看着人不大,说出这样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以前在宫里肯定有暖床宫女。

死小子恩将仇报,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她哪里知道秦彦心跳如鼓,震耳欲聋。天知道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的内心又是多么的惊涛骇浪。

“业不成,何以为家?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你之前身为太子,你怎么能有心思放在这些杂事上。我不想成为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更不能分你的心!”姜麓义正言辞,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感动。她心想着这小子应该会感动吧,毕竟她真的是为他好。

秦彦感觉当空一道厉雷劈下,划破喧天的鼓声。雷声过后一片冷到骨子里的寂静,犹如浑身的热血忽然冻结。

她如此疾言厉色,无非是不想与他圆房。什么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什么不想分他的心,统统是借口!

少年的骄傲让他怒而无法发作,他看她的眼神似冰刀一般孤寒冷漠。

姜麓心颤了颤,这小子成长了,现在没那么好忽悠了。圆房是不能圆房的,得认真想个法子推脱才好。

死小子为难人,叫她如何是好。

秦彦眼神越发冰冷,猜到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先成家后立业也是有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分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真是太过高看自己,以你的姿色还不足以成为红颜祸水。”

姜麓瞪他,死小子拐着弯损她长得不好看。“是啊,我长得如此不堪入目。你若是勉为其难与我圆房,岂不是委屈。”

她阴阳怪气,还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秦彦不看她,“娶都娶了,我能如何。”

这下还怎么谈,姜麓已经七窍生烟,恨不得掰开这小子的眼睛睁大好好看。她哪里丑了,她哪里有碍观瞻了。

“未必不能如何,和离或是一纸休书,我都可以。”

少年大怒,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借口,她真正的目提想离开自己。此女巧舌如簧,惯会使用反咬一口的伎俩。

突然,他“呼”地从炕上腾空而起。

姜麓只感觉眼前一花,他已经像根长竹竿似的立到她的面前。更让她惊骇的事,他步步紧逼一直逼到她抵在桌边无路可退。

“有话好好说,不要意气用事。”

他的模样像要进食的猛兽,姜麓心都提到嗓子眼。

“秦彦,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秦彦的手放在腰带上,看这样子是想将她就地正法。她又惊又急,苦思脱身之法。

秦彦压根不给她任何逃走的退路,用身体将她紧紧固定在他与桌子之间。没有转寰的近距离对峙,她明显感觉到他散发出的热量。

这小子疯了!

她心里焦急万分。老牛吃嫩草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嫩草鲜嫩多汁,非老草难嚼难咽可比,可她现在真的下不了口。

眼前的嫩草非要送到她嘴边,大有她不吃不是人的架势。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你别这样,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少年低吼着,像受伤的幼兽。

她的心颤得更厉害,如一片孤舟在大风大浪中颠来颠去。比她高一个头不止的少年气势万钧,她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打颤。

到底是龙子龙孙,就算是未成年的幼龙,其龙威也是不容小觑。

“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不上你。你看你长得俊美不凡,又是天家的血脉。我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你看不上我的份,我哪会嫌弃你。”

“那今晚圆房?”

姜麓那叫一个窘,死小子怎么就扯着此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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