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七)
十分钟前。
太宰治来之前对织田作这样说道:“你先在外面等着,等我把他忽悠瘸了你再进来。”
“我们用手机还是耳麦联系?”织田作问。
太宰治反问:“你觉得用什么比较好?”
“耳麦吧。”织田作说,“这样及时方便一些。”
当时织田作和太宰治一起坐在车中,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车前方的窗户上雨刷均匀的摆动,但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四周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车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外面的雨声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传递进来带着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相应的,车内形成一个小小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太宰治将目光投向外面的雨,雨雾迷离,他的目光也跟着有些模糊,“好。”他说。然后他拉开车门,“我先出去了。”
织田作来不及阻止他:“雨很大……”
“没事,我喜欢被雨淋的感觉。”太宰治在大雨中转了个身冲着织田作露出被雨淋湿的笑容:“第一次和织田作在正事上合作呢,我好期待。”
然后他没有等织田作回应就在大雨中走向小楼,织田作调整好耳麦,只听到外面的雨声,以及太宰治那边传来的雨声。
不久之后,是一个陌生的男音:“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是一粒。”
织田作明白,太宰治和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见面了。
很快天就晴了,天空像是被倾斜了染料似的,渲染出大片大片的暮色来笼罩了四周,因为太阳还没有落下去的缘故,所以暮色显得明晃晃鲜亮亮的。雨后湿润的空气和树木的清香共同拥裹着整片地区。
织田作坐在车上,车停在小楼的不远处,他看着外面的风景,听着耳麦里太宰治与纪德的交流。
“即使被背叛也感觉无所谓,因为一切美好总会远去,这都是迟早的事情。瞬间不足以成为生命的喜悦,我只相信死亡那一瞬间的纯粹。但却也只是一瞬间,终究只是一瞬。安德烈你知道吗?最绝望的莫过于无论是对活着还是死亡都没有任何期待了。”
太宰治的声音非常颓靡。
织田作和他相处的时候,偶尔他也会说一两句丧到极致的话,但也仅仅是一两句而已,接着像是开玩笑似的就掠过了。
他们从未深入过对方的内心,从未跨过那条线,这是黑暗世界大多数人的相处方式。大家彬彬有礼,亲热而疏离。
“我,我们想要寻求……”那边的纪德试图反驳。
“若寻求的不是死亡本身的话,那再多也不过是逃避。”太宰治说这话时带着笑意,与此同时他的声音愈加的虚幻起来:“这世上尽是不幸之人。安德烈。我过去加入黑手党,一方面是碰巧,一方面是想如果是在这样的黑暗世界,这样每天面对死亡,鲜血,人性,欲望……在这样的世界里,可能会更容易找到生命的意义。”
这些话太宰治从未对织田作说过,织田作已经不再看外面的风景了,他靠在车座椅上闭着眼睛,听着耳麦里太宰治的声音。
他突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说了用耳麦联系后,太宰治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以后我可能离开这里去救人的一边,或者继续在哪里努力地探索、去寻找。安德烈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吧。活着,是一件多么忍辱负重,奄奄一息的伟大事业。”太宰治说道。
车窗是开着的,雨后的风吹在织田作的脸上。
他说不清听了太宰治这些话后自己是怎么想的,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缓慢地跳动。
至少自己是活着的,至少太宰也是活着的。活着就有希望……这样就够了。
然后他听到了太宰治说道:“好了织田作,你可以进来了。”
织田作睁开眼,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无疑是用力捏着手刹,金属手刹已经被他捏得变形了。他呼出一口气,雨后的森林很美,他坐了几秒后才从车上下来,往破败小楼里走去。一楼空无一人,他穿过大厅上了楼梯,到了二楼推开门,他看到一副有些奇异的画面。
太宰治站在纪德对面,Mimic成员规规矩矩地在纪德身后,这些人看起来就好像被教官训话的军训新生一样,而记得是新生们的班长,教官自然是太宰了……这种神奇的即视感。
“介绍一下,”太宰治此时看起来很自然,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说了那些话:“这位是织田作,即将担任港黑五大干部。织田作,这位是安德烈·纪德,Mimic首领,你知道的。”
织田作点了下头:“嗯……下午好,安德烈先生。”他看起来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纪德也颔首,两人握手,“日安,织田先生。”
“我叫他进来是因为……嗯……首先给你看个你会感兴趣的东西。”太宰治伸出手说道:“借把枪。”
纪德很放心地将自己的配枪交给了太宰治,太宰治抬起手的刹那织田作就一枪打在了太宰治手中的枪上,太宰治的枪就直接脱手而出了,他愣了一下:“织田作?”
“这个枪的后坐力太大,你的手腕会脱臼的。”织田作解释。
太宰治的脸顿时变得皱巴巴的:“安德烈你这是要害我吗?”
纪德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抱歉太宰,我忘了这事了。”然后他从手下那里拿了一把枪递给太宰治,太宰治抬手啪丨啪丨啪对着织田作开始射击。
织田作没有还手,而是直接躲开。
太宰治一口气打空了弹夹后又拿走两位Mimic成员的枪,开始双枪射击,织田作继续流畅地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