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些都是障眼法,再过几分钟这些‘路’就会变个方向。”赫榛摇了摇头,“还记得我说的吗,万年冢是漩涡状,我们要顺着他的形状层层向内,才能找到冢心。误闯进来的人很容易被这些莫名出现的‘路’迷惑,最后彻底迷失在冢里。”
“你就这么确定那小孩在冢心?”
“他这么小,连续好几天跑出来玩,身上又看不出明显的伤,应该是已经摸熟了冢的线路。”
他们绕着那一片坟冢的最外围走了一大圈,走到两棵大槐树的树枝交织成的洞门模样的地方,赫榛毫不犹豫地带着祁僮钻了进去。他们这么兜兜转转地绕着圈子,每进入里层一圈,四周的环境都会出现明显的变化,荒郊野岭到低矮灌木丛,再到遗弃村落,越往里景物似乎越“繁华”,等他们找到最里面一圈时,入眼的已经是一座破败诡异的小镇,鬼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青石板路上,影子的边缘毛绒绒的像结着一层冰渣,隔空都觉着冷。
说是小镇,其实并不大,绕了一小会儿赫榛就停下了,看着前方说道:“那个就是了。”
祁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所谓的冢心居然只是一个还没有他卧室大的破亭子,四面连墙都没有,他有些难以置信,“我以为按照这冢的规律,冢心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别墅级别?这破亭子能住人吗?”
“如果进了冢心的人有这能力的话,是可以搭建一个相对安全舒适的住处,但那孩子才多大?有这么个亭子能避开那些日夜恐吓他的孤魂野鬼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们往前走了走,发现亭子上方的苏式彩华暗淡成了模糊的一团,雀替也已经残破不堪,一个小小的孩子蜷缩在美人靠上,冢里的温度并不高,一路走来祁僮都觉得身上有些冷,可那小孩却只穿着一件掉色的短袖圆领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吊带牛仔短裤,一双鞋子也是灰扑扑的,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小孩勾起脑袋,发现妹妹房门口的两个人毫无障碍地走进了自己的地盘,吓得连忙坐起身往角落里缩,一双眼睛挂着泪花,却又死死咬着嘴唇,见人越走越近,拖着哭腔喊了一句:“走开!”
他吼得没有半点气势,那声音估计都没传出亭子,祁僮和赫榛三步并两步走到了他面前,小孩被两道影子笼下,顿时吓得大哭起来。
“糟了!”
赫榛没想到他真敢一嗓子哭出来,心里一惊,还不等小孩的哭声转个调,四周陡然刮起一阵黑色的狂风,盘旋而入直卷冢心,狂风的边缘伸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魂,风声混杂着鬼魂尖锐的哭声直把人震得耳鸣,眼看那漩涡里的鬼爪就要探入亭子,赫榛召出合虚扇凌空一划,无数红线从他周身破风而出织成了一只巨大的千机网,一众鬼魂在碰到绳子的一刹像是被融掉了一般,尖叫着化成一滩黑水,被狂风扫散。
“啊”孩童的尖叫从自己身侧传来,赫榛连忙回头看去,那小男孩的鼻孔、指甲缝和膝盖居然开始流下浓稠的血来。一个不好的猜测叫嚣着冲上头颅,赫榛指尖猛地颤了一下,掌心一收,千机网顿时利落地收回了扇内。
狂风似乎防着千机网,开始盘旋往后,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那小孩白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却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和鼻血糊了一脸也没敢再出声。
“这小孩怎么会留那么多血?”祁僮皱着眉给小男孩输着灵力,看到膝盖和指尖上流血的口子慢慢愈合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赫榛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帮小孩擦干净了鼻血,一边悄悄撩起他耳后的头发,果不其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印记。
“这个是什么图腾吗?”祁僮也凑上前看了看,男孩的耳后有个很小的印记,像两朵飘渺卷曲的云撞到了一起,最中间有一个奇怪的点,整个形状看下来莫名像一只眼睛。
“这个印记代表他的命和这个冢是连在一起的。”赫榛的手有些抖,他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脸颊,“对不起。”
祁僮消化了一下他这话,“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用他的命养着这个冢?所以你刚才攻击的时候他才会跟着痛?”
“如果是有人用这个冢养着他的命呢?”赫榛看着男孩脚下那道半透明的影子,“毕竟他这种形态太奇怪了不是吗?”
似乎是见两人不仅没有咬他,还温柔地帮他疗伤,小孩胆子大了点,猫着眼泪抬起一双小手伸到了两人面前,“痛痛,要呼呼。”
“......”本来还处在震惊中的祁僮被他一句话给逗乐了,“这小孩,才过了几分钟啊?就开始撒娇了。”他用胳膊肘戳了戳赫榛,“快,给孩子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