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近百米开外的祁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站在了他的身后,和赫榛两人前后夹击,一人握扇一人握伞,同时狠狠地刺向了他的心口。
锋利的伞尖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碰到实体,祁僮不禁怔了怔。雾气中的人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和周身缭绕的雾气融为一体,在他彻底散去之前,祁僮隐约听见对方朝赫榛说了一句:“还没完呢,你赢不了的。”
他说着突然病态地笑了起来,赫榛不知是被他的笑还是被他话激怒,泄愤似的握起合虚扇对准他的脖子狠命一挥,像是要生生将他脑袋砍断。
见他一扇子挥下,却也只是割开了烟雾而已,那人的身形依旧完好无损的直至完全融进雾气,祁僮没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这不是他的躯壳,只是一抹灵识而已。”
赫榛扇子一收,闷声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打这么起劲?”祁僮没忍住吐槽,把伞尖戳到地上,胳膊肘撑着伞柄又问:“他是谁?为什么这个人的灵识会飘到这座冢里?”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打这么起劲?”
祁僮发誓那一瞬间赫榛脑袋上飘过了一排问号,但他迅速整理好了表情,说:“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你给小东西留了一条千机绳,不就是给了我第二个选择嘛。”
被拆穿的人没说话,转身就要朝袁纳那边走去,小姑娘被祁僮接到了石阶上坐着,整个人都吓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板一动不动。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去,又露出原本破旧小镇的模样,祁僮正要迈步跟上,周围的鬼火突然忽闪了一下。两人脚步一顿,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一阵狂风就在这时毫无挣扎地从大大小小的巷子里刮过来,风力太猛以致于带起的尘沙让他们不得不眯起了眼。
赫榛指尖动了动,不远处的两只不倒翁迅速用他留下的那根千机绳结了一个圈,将袁纳圈在其中,狂风甚至没吹起她一根头发。
还没等他们放下心来,空气中突然爆发起尖锐的哭叫声,那声音像一张巨网迎头兜下,两人没来得及护住耳朵,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像一条条游蛇在墙缝里滑动。祁僮预感事情不对,连忙向赫榛跑去,抬眼才发现对方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不等他们汇合,四面八方的墙面猛地被破开,碎裂的砖石被撞到半空中,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像如注的雨。近乎同时的,千百道闪着鬼眼的黑屋嘶叫着从墙缝里钻了出来,见到将暴露在外的两人像是饥渴已久的饿狼,争先恐后地推挤着抓向他们。
祁僮一伸手将已经近在眼前的赫榛揽了过来,谁知对方比他先了一步,飞快地将他扑倒压在了地上,那一瞬间,祁僮清楚地看到那数不清的鬼魂混成一团,如一把高悬的利剑,而那把骇人的剑此刻正对着赫榛的后心。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蔓延上四肢百骸,“利剑”落下的一瞬间祁僮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仿佛有人在他脑袋里撞了一口钟,震得他一时听不见任何声响,只看见那些厉鬼伸出了锋利的鬼爪,直剜向压在他身上的赫榛。
肢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就在鬼爪在离赫榛不到两米的距离,天渊化成的伞已经被他撑在两人上方,伞面扩大了近两倍,将两人完好地包裹在里边。黑伞近乎在撑起的下一秒就迎来鬼爪猛烈的攻击,利爪挠过伞面的声响听得人心里直发毛。数千厉鬼不停地撞击着,可那伞被祁僮稳稳地握在手里,没有偏移半分。
祁僮搂着赫榛的那只手抚上他的后心,将他紧紧扣在怀里,而臂弯里的人不知为什么也在微微发着颤。赫榛不像是会害怕这种东西的人,但祁僮没空再去细想,后怕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开伞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光是这么设想,心底密密麻麻的疼和恐慌都已经将他的呼吸击得破碎凌乱。
他没忍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点,不知过了多久,伞外的攻击开始慢慢弱了下去。祁僮突然想看看赫榛,他小心地偏过了头,但他们贴在一块,一转头嘴唇恰好碰到了赫榛的脖颈。
他们晚上用的是王泠家的浴室,所以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一模一样,无意间亲到别人的尴尬被彼此相同味道的满足盖了过去,连冰凉的血液都像是被捂暖而得以重新在四肢百骸流转。
祁僮抬眼看了看眼前人瓷白的皮肤、柔软的耳垂和发颤的嘴唇,相拥时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了彼此身上,一股燥热不合时宜地窜了上来,祁僮悄悄看着对方,只要他稍稍再偏几公分,就能直接咬上那片瓷白的脖颈。
或许他这想法确实来得太不合时宜,赫榛耳后的头发在他开始变得粗重的呼吸下被吹开了几缕,祁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被那片皮肤勾了过去。然而在视线停留到那里的瞬间,祁僮的所有旖旎心思顿时被惊得跑了个干净赫榛左边的耳后,竟然有一个和小粽子类似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