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十分识趣儿的扭着下半身游过来,一对又圆又亮的眼睛瞪了瞪,嫌弃地“咦”了一声说:“资历这么深一个鬼了,还不知道要修剪指甲。”
眼见雨势逐渐变小,空中云卷云舒,似有日色破云之象。白露把刚刚收服的女鬼搁在树林阴翳之处,准备今晚开始祭炼它,让它能为己所用。
她继续与小妖蛇搭话,道:“你明明是妖,如何会从地府来?”
小蛇绕着棺材游来游去,说:“这躯壳是妖,可我的魂魄是从地府里来的。”它叹口气道:“其实坟地边上这座大宅,是我爹娘的宅邸,我俗姓许,是人。但天生寿短,不到十岁就病死了。”
原来生前是位朱门小少爷,难怪说话还文绉绉的。小蛇道:“我爹娘从小就疼我,我舍不得他们,就一直不肯投胎,站在黄泉路边上等着爹娘。等着几十年后,爹娘寿终正寝的时候来地府,我能再见他们一面。”
“你倒是很孝顺。”白露说。
小蛇的脑袋上下点了点,满嘴尸臭味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妖怪过来打开了鬼门关,我就和一群小鬼一起跑了出来,想见一见爹娘。可是等我上来的时候,我的尸体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了。我的尸首边上,正好有一条刚死的妖蛇,它的尸身还没腐,我就钻了进去。我想着有朝一日,我若可以借这个身体修成人形,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去找爹娘了。”
白露听后信口问了一句:“可是等你修成人形,你爹娘能接受这具妖物的躯体么?”
见小妖蛇垂首不语,白露略有不忍,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它滑腻腻的脑袋,道:“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就算现在是妖,也是个好妖。你爹娘一定会接受你的。对了,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小妖蛇诚实道:“我生前叫许清明。”
白露愣住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路边摊头遇到的那位温润公子,也叫许清明。她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这条小蛇在骗她?但小蛇与她无冤无仇,没必要骗她。那么,她当天在街头遇到的那位少年公子,又是什么角色?
白露心中存疑,转念一想,可能就是两个人撞名字了。不过,这么独特的名字,也能有一样的?还是在同一座城?同样是富家子弟?罢了,多虑无益,反正那人与自己无甚关系。
她对小蛇道:“这块地曾是我师父的,但也是你本家,你又赠了我一块玉,我俩有缘。你从今往后,就与我一同在许宅修行罢。我师父传授过我许多修炼之法,我可以教你。”见小蛇朝她点了点头,她又道:“我叫白露,我以后就叫你小清罢。”
蛇头上两颗黄豆般的眼睛眨了眨,稚童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觉得不好听。”
“那叫你什么?清明?祭奠的日子,是不是不大吉利?小明,这称呼是不是有些耳熟,容易让人联想到一段痛苦的课业生涯,不大好罢……”她道。
小蛇若有所思,答道:“叫阿清罢,从前我爹娘总这样叫我。我唤你声什么,小露,小白?”
白露的脸抽了抽,当年她一滴刚刚成人形的小水珠,无名无姓,太虚真人收她为弟子后,好心说要赐她个名字。
老人家想了许多时日,满头茂盛白发即将秃光,终于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一个带着十足老年人审美意趣的名字:白露。
师父作为一个资深老年人,给她取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一股乡土又大众的气息。白露揪了揪小蛇额前一个角说:“我一百二十岁了,肯定比你大,叫姐姐。”
阿清闻言张大了嘴,“哇,”紧接着又跟了一句,“照这个岁数,叫太奶奶更合适罢?”说完,又摇头晃脑地喊了一句:“奶奶~”
嘁,小小年纪,没有见识。
白露拿手指拍拍他的脑袋,说:“嗯,孙子。”
得了阿清的蓝田玉,白露拿去当铺换了些钱财带阿清去吃顿饱饭。
阿清通身银白,鳞片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宛如两块墨玉。阿清竖着半个身子盘在木桌上,努力吞着一块比它嘴还大的刀切牛肉。她眼睁睁看着那块牛肉顺着阿清的蛇身缓慢滑下去,显出鲜明的牛肉轮廓,惊叹道:“阿清你们蛇类这样吃东西不怕噎着吗?”
阿清支支吾吾半天没出声,似乎是噎住了……
早晨阴雨绵绵,午后天空放晴,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和泥土香气。白露拿余钱找路边老道买了一个护身罩,也不晓得这种低等的护身罩子能否在她遇到危险时给她挡上一挡。
一块上好蓝田玉换来的钱,只能买一个最为低等的护身罩,那灵植的种子,她何年何月才能买得起?修仙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