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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1 / 1)

“我不叫锁玉。”她被迫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锁玉本不叫锁玉,她的本名,是陈玉。

陈氏乃是当朝一大钟鸣鼎食之户,陈玉是锦绣堆里大起来的孩子。她满岁时抓周,抓的便是一根琴弦。至十一岁,就弹得一手好琵琶。

那时,她的父亲遭人构陷落狱,按照律例,族中所有满十四岁的男丁都要被流放,女眷为奴为妓。于是,从小被养在深闺中的陈玉一下子被迫与父母分离,被卖到了风月之地。

所幸的是,鸨母见她琵琶弹得比任何人都好,又怜她境遇,只让她做个乐妓。再过两年,正缝她豆蔻时候。春日来时,她偶然无事,见庭中一棵桃树花开得热闹。少女玩心一起,便提起罗裙攀上枝头折花。

纤纤玉指刚刚弯下一截细枝,便窥到一位锦衣貂裘的公子策马而来。手微微一颤,一枝桃花正正当当落在公子肩头。他拈起桃花抬首,朝她清清润润一笑。陈玉顿时觉得,三春桃花宛若烟霞,而她整个人都湮在一树烟霞中了。

是夜,她坐在寻香楼上刚刚弹完一曲琵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公子。

更巧的是,陈玉发现公子身边带的一个女性仆从,竟然恰好是她的母亲。陈玉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握住娘亲的手与她说话,娘亲却怎么也不开口。她这才发现,娘亲已被人拔了舌头。

公子适时走来,拿一柄折扇抬起她的下巴道:“我知道这是你母亲。”

陈玉抬头看他,他继续道:“你给我一个晚上,我回府后就还你母亲自由身。”

陈玉觉得,既然自己对他有好感,一个晚上又能换得母亲余生,便答应了。

她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母亲站在公子身后不断地摇头,想说话却无法发声,哭得满脸是泪。

一晚上的厮磨,公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便答应为她赎身,将她带回府中。

唐谷雨听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暗淡,道:“既然他知道你的母亲是谁,自然对你的家事十分了解,何况你的母亲还是在他的府中为奴,那么构陷你父亲的人……”他没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锁玉眼中有泪,“那时我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只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被带回府后,公子就一直把她养在一座小阁楼中。陈玉每天都坐在楼上弹琵琶,直到一日起了个早,在楼下遇见了一个倒粪桶的女奴,而那个女奴,居然就是她的娘亲。

陈玉难以置信,他不是说要恢复娘亲自由身的吗?!怎么会……她拉住娘亲的衣袖。娘亲也惊愕地回过头来看她。娘亲拿手指在陈玉手上写字,将前因后果一字一字告诉她。

手中的琵琶跌在地上。原来,他就是构陷陈玉父亲的人,他就是害陈玉家破人亡的人。当日墙头马上短暂一见,他对陈玉有了兴趣,想得到她,所以才拿她娘亲做筹码。她娘亲的舌头,是这个人亲自命人拔去的。

那一天,她与娘亲交谈的画面正好被过来的公子瞥见。陈玉怒上心头,却被他轻轻松松钳制住,而她的母亲则因为说出了这件事,被下令当场勒死。仆从用来勒死她娘亲的工具,就是她那把恰好跌在地上的琵琶的弦。

公子还没有玩腻她,并不想杀了她,也不希望她自尽,就让人将她锁在阁楼上。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四条锁链,锁住她的四肢,锁住了她一辈子。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她被深锁重楼十年。每天所接触到的人,仅有给她送饭的仆人,和一时兴起来发泄的公子。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肚子开始逐渐隆起。陈玉明白,她有了孩子。她满是阴霾的生活终于有了些光彩,即便是那个人留下的种,也没有关系,因为在她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这个孩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自那开始,这个孩子就成了她生活所有的希望。

一日清晨,奴仆照常拎着饭食进阁楼给她送饭,就有一只小黑猫从门缝里溜进了阁楼。小黑猫闻到食物的味道,直喵呜喵呜地叫。“哪来的黑猫?晦气!”奴仆被扰得心烦,一怒之下抓起黑猫的后颈皮一甩,黑猫重重磕在桌角翻起的钉子上,它挣扎两下,死了。

一个十三来岁的少女闯入阁楼,“有没有看见我的……”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要找的黑猫死在桌角,厉声问道:“谁干的?!”

奴仆心慌地抬头,这个少女是公子的女儿,他不敢得罪。他犹豫了一下,将手指指向了陈玉。

陈玉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们,“不是我。”

可是有谁会相信一个被豢养在阁楼中的女人?奴仆怕小姐不信,附在小姐耳边轻声道:“她啊,每日待在阁楼里不见天日的,心理指不定有多阴暗。看见小猫能四处乱跑,自己却不能,一时嫉妒了,就把小猫杀了,这种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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