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一个白胡子天师一听,手抖了一抖道:“谷雨,一百棍下去,只怕你已是皮开肉绽了,若再加二百钉,直接钉入骨髓,你这身修为算是废了。你与宗主认个错,也就罢了,宗主也消消火。”
白胡子身边一个黄衫天师亦道:“是啊,宗主,谷雨天资难得,若是废在这里,于宗门来说便是少了个人才,宗主听他认个错,便当此事没发生过罢。”
几个天师亦纷纷附和。
宗主沉吟片刻,似有转圜之态。
唐谷雨硬声硬气,“大逆不道,弟子逆的是什么道?何为道?弟子自觉无错,”他说,“甘愿领罚。”
“好哇,天师们都已给你台阶下了,你既还不思悔改,”宗主脸红如猪血,更气了,高声喝道,“来人!”
两个男修应声推门进堂,几个天师还在劝。唐谷雨依旧抿着嘴唇,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男修问宗主:“是先用棍,还是先用钉?”
宗主笃定道:“先用钉。”
白胡子的手又抖了一抖,说:“若是两百钉钉在身上,相当于接下来一百棍,每抽一棍钉子就嵌进去一分,若是碰到骨头,扛不过来,这辈子可就完了啊……宗主,您要不再想想?”
“痛了才知道悔改!”宗主道。
唐谷雨阖眼站定:“弟子自觉无错,无可悔改之处。”
白露不了解碧霄间,不晓得他们的规矩,棍可以靠字面意思理解,但这个钉,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坐在榻上继续通过小猫崽子的视角观察。只见地上铺了一卷草席,唐谷雨躺在草席上,背对天面对地,一个修士无波无澜地说了一声“青仪师兄,得罪了”,便挑了一根细长的银钉,缓缓刺入唐谷雨的背。
唐谷雨一声不发,白露眼睁睁看着血渗过层层白衣,白露的双眼缓缓睁大,不知这个修士是不是和唐谷雨有仇,居然专门挑脊梁刺!
倘若是这样,两百钉扎完,再打上一百棍,这人还能活吗!
宗主看着唐谷雨的惨状,语气略有缓和,开口道:“碧霄间历来不懂事的弟子不少,通常忤逆师长,有什么不当言论,认个错也就不罚了。谷雨啊,你受了这一下,还不后悔吗?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认个错,这事便过去了。”
唐谷雨的声音很沉:“若这两百钉,一百棍,能换得平等道义,弟子自无悔。”
话音刚落,又一钉刺入他的穴位,唐谷雨忍着没吭声,却整个人抽了一抽,席上缓缓漫出一滩血。
妈的唐谷雨这人有病吧!不要命的吗!
白露急得团团转。扪心自问,她来这里,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赢十颗种子回去改善生活条件而已,谁知道唐谷雨这人是来玩命的。
没出身就没出身,不公平就不公平,不就一句话吗!哪有命重要啊,有病!!!
眼看着一根根钉刺入唐谷雨的身体,白露头皮发麻,顾不得多的,翻身下床疯狂翻找能穿的衣服。
偏唐谷雨这人收拾东西起来喜欢搞得特整洁,她翻来翻去没找到衣服都屯在哪。她又借小猫崽子的眼看了看堂中情况。
只见唐谷雨四肢躯干,身上细细密密被扎满了银钉,每根都挑痛的位置扎,一身衣裳已没有白的地方了。他动也不动地趴着,两个修士站在两边,一棍下去,本就没入了半根的银钉,进去了三分之二,几乎可以透过他的骨髓将他刺穿。
又一棍下去,银钉直接触到他的骨头,骨节碎裂。
他的眼睁了睁,痛昏过去又生生被疼醒。两手紧紧抓着地,五指泛白,躺在席上血肉模糊。
白露焦躁得要命,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最顶上找到一身衣裳。
她胡乱披上,一身的白,虽是男装,却出乎意料地符合她的身材,估计这是唐谷雨几年前的衣服。她没空多想,随手束了头发就循着小猫崽子的踪迹跑出房去。穿过几重回廊,白露强行破门而入。
两个修士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光白露寻衣服找路的功夫,就已把唐谷雨打得血肉横飞。
真真切切地看到唐谷雨奄奄一息的模样时,白露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整堂的人,宗主坐在堂上,小臂靠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眼睛一眨不眨。两排天师有的在唉声叹气,有的扭过头去眼不见为净,有的沉吟“打得好”。
那两百根银钉,许多根已混入他的血肉中,只能看到小小一点银光嵌在血里,还有两根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
不过是一句违心话而已,唐谷雨为什么不愿意说!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
宗主见人闯入,立刻一招打过来,白露下意识挡开,运起灵力的这一刻,突然发觉身上灵力更盛了,茫茫一片白光直接压过了她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