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感油然而生,“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无心之举……”白露想了想道,“你先起来。如今你也重新化人了,你生前叫什么名字?”
“奴家出身卑贱,一生无大名,他人唤一声长庚。”她的声音又甜又腻,白露听得很是受用。
白露笑着说:“好,我以后喊你长庚。”
见自己炼出来的丹药效用如此奇特,她又给阿清喂了一颗。
怀里的小蛇一跃,落到地上,周身金光闪闪,初成人形——
只觉有风拂过,空中浓云散去,露出一轮皎洁明月。
朗朗月色下,一个标志的少年站起身。他大约十岁出头,生得眉清目秀,俨然一个书香小公子模样。阿清看着自己的腿,登时惊得捂着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初成人形,尚未着衣。反应过来后,面皮一红,背过身去道:“谢谢奶奶……不,不,谢谢姐姐。”
白露笑道:“你进屋去量量身材,我明日出门给你买些衣裳。”
高兴之余,却无人分享喜悦。白露终于想起了什么,问:“对了,谷雨呢?”
长庚答道:“公子前日下午练完了丹便出去了,应当是去寻人的。”
白露点点头。
一鬼一妖都成功依靠她的丹药化形,这是她没想到的。她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两个人,惊喜且意外,觉得自己的修仙之途,简直是一帆风顺。
次日,天色大亮,白露以五百金的高价将一颗聚灵丹卖与一个南洋法师。
她拿着赚来的钱去当铺里给长庚和阿清都做了几套衣裳,裁缝店的蚕精收了一笔钱财,高兴得皱纹把五官都挤没了。
时隔数月,生活水平终于得到改善。白露这次学乖了,一回宅子,就马上把余财都所在床头的柜子里,上了足足有七道锁。
收起七把钥匙,心情大好,款步踱出门去。从贫民一跃成了中产小民,走起路来仿佛脚底都生风了。
白露还剩下六颗聚灵丹。她给自己留了两颗,又给唐谷雨留了两颗,思及当日许清明拔剑相助之恩,她便又脚步一转,走向枫晚桥许府,打算将剩下两颗赠与许家少爷。
数月前,她为许府除过邪祟。是故,整个许府待她都十分恭敬,一敲门,看门小厮便热情盈盈地迎上来道:“是仙姑啊!”
白露说:“我不是仙姑,我就是个散修……”
小厮“哦”了一声,语气喜悦恭敬依旧,“散修仙姑!”
白露扶额,“罢了,不说这个了,”她道,“许少爷今日可在家么?”
小厮热情一摆手,“在的在的。”说着便将她一路领进宅中,边领她走,边与她搭话道:“少爷正在前堂会客。您今日真是来巧啦,今日正好还有一位道长也来了呢。那位道长穿了一身的白,样貌是真的好,小的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道长呢。”
许府很大,白露被他带着走过前庭,庭中花木开得正盛,枝头雏鸟清啼,意趣十足。她一路走,一路看庭中风物,自然而然就忽略了小厮的话。
“到了,就是这儿啦。您稍等片刻,小的去通报一声就来。”小厮道。
白露闻声回过神来,正要点头,却不留神从门缝里瞥见,偌大的堂室之中,坐了一位仪态雅正的白衣少年,小厮进门,他闻声回首。
彼时与白露目光相触,她愣在原地。
唐谷雨,为什么,也在这……唐谷雨所在的宗门是碧霄间,许清明所在的宗门是挽玉观。当世两个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之间往往联系密切,宗门底下的弟子在闲暇之余有所往来,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可,在白露心里,眼前这个情况,就分外不正常。不正常就不正常在,唐谷雨和许清明,一个冷似冰雕,一个花枝招展,显然不是一路人。
冰雕和花蝴蝶,能有什么交集?
白露细细想着,难道说,唐谷雨只是表面上看着清冷,其实内心十分浓艳吗?又或者,许清明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和唐谷雨一样寡淡的人?
以她对他们俩的了解,她觉得应该都不是,心中的疑惑又深了一层。
还没等她将此事琢磨透彻,堂内突然噼里啪啦一阵打斗之声传来。门哐啷一声倒下,一道白光闪过,唐谷雨竟已面无表情地御剑离去了。小厮捂着脑袋上一个因误伤导致的肿块,忍着两朵泪花可怜巴巴对白露道:“少爷请您进去。”
此事发生得过于突然,白露惊在原地,原来唐谷雨是来找人打架的吗?
向来,唐谷雨在她心中都是一个好脾气、老实人的形象。脾气好到被她连番轻薄也没要她命,老实到见什么锅都爱往自己脑袋上扣,怎么换对象,就表现得如此暴躁?难道是只对她有耐心吗?想不到唐谷雨还挺怜香惜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