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报捷军报,说的是北晏王在靖王朝的密谍获得了对方军队重要调动情报,平南大营以雨雪天气为掩护,大军尽出,奇袭成功,大破敌兵,斩敌无数,靖王朝元气大伤,未来几年都难以复元,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之大捷。
这是个好消息。平南大营暗中仍是岳嘉掌控,这必是他的手笔,有子武勇至此,岳业老怀甚慰。
而且南方大本营稳固,他在此次叛乱中更加进退自如,将来以之为根据地,自己父子今后发展的想象空间就很可观了。
接下来,岳业又把当前局势仔细捋了一遍。
叛乱中,西泰王完全没有救驾的意思,而是在判明情况后,召集亲信,意图杀出城,去会合其嫡系神锋营。
在岳业的授意下,叛军故意放走了西泰王,随后西泰王带领神锋营奔西峪关逃去。
岳业认为留下西泰王得不偿失,没了西泰王的西峪关大军很可能倒向庆云帝,而有了西泰王,他必定会拥兵自重,甚至自立称帝。
不管怎样,有匈奴在旁牵制,西泰王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干涉中原之局,等局面稳定,再腾出手来对付西泰王不迟。
不提岳业继续如何布署,且再说回华澜庭。
他在了解情况后,心里既惊诧又充满迷惑,一时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名义上的老爹行事好不飘忽,被冠以叛国通敌的罪名之后,就在人们还将信将疑为之争论,不少人希望他能洗白冤屈的时候,他竟然以这样的实际行动为自己“正名”。
姜还是老的辣。
抛开是非对错先不说,清远侯在这个前面打击后党、后面兵变谋逆的过程中运用了苦肉计、打草惊蛇、将计就计、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笑里藏刀、混水摸鱼、假道伐虢、假痴不癫等计谋,把三十六计演绎的出神入化纯熟无比,把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果然不亏是兵法大家。
真让华澜庭油然生出“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你也要欺骗生活”的感叹。
自己明显只是棋局中棋盘上一个被忽略不计无足轻重的棋子,偏生又不能置身事外,而实际上又实力被低估,还自以为是地在暗中做了不少或许真能左右局势的动作。
现在从清远侯开始,各方都在或主动或被迫地翻开牌面了,不到最后一张,结果还不好说。
问题是自己如何选择,是弃牌?跟牌?揭牌?还是偷偷换牌?亦或抺乱牌面?
日光西斜,站在中平城外一处秃山矮坡的灌木丛中,远远望着上面有兵丁来往巡逻、刀枪反光刺眼的巍峨城墙,华澜庭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华澜庭想明白一点,既然自己被裹挟其中,不管怎么做,最好能在梭哈之前先尽量摸清所有参与者的底牌,这样既便不胜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自己的优势在于只耍自己不揭开,就没人能知道自己的底牌。
白天太明显,还是等晚上偷入城中,起码先见见岳业,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总得有几句实话吧。
等夕阳降下最后一抹余晖,夜幕开启,华澜庭正要起身入城,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低微但整齐急促的脚步声。好奇之下,华澜庭轻轻移过去察看。
举目观瞧,夜色中一队队黑影正在快速动作,很快一个个帐篷被搭建起来,形成了一座简易的营盘。说是简易,看样子怕不是也容纳有几千人。
华澜庭心中升起问号,这是哪方面的军队,是从城外开来的,是附近府县的勤王之师?还是岳业布署的外围守军?营中并没有升起主将旗号,华澜庭决定先去探察一下。
军中守卫十分严密,但这难不住华澜庭,沿着帐篷和各种防守障碍物,匿形潜踪几个起落,他就来到了中军大帐左近。
挑了一个位置藏身,华澜庭在晦暗的月色下,向偶有人员出入的帐门张望过去,借着门帘掀开的一瞬,他看见桌案后端坐一人。
此人华澜庭虽没真正见过,但他不但一眼认出,而且还应该并且必须熟识。这员军将非是旁人,正是清远侯岳业长子,他的大哥岳嘉!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邂逅。
岳嘉不是应该远在平南大营吗?为什么出现在京城之外扎营?难道是他父子联手一里一外、一明一暗,以保叛乱成功?不错了,一定是这样。
这两个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本应最为至亲至近之人,印象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以忠君爱国、强军佑民为家训的一家,如今转眼间父兄就变成了面目狰狞、谋反叛国的白脸奸佞之辈。
艾玛,这场历练游戏的设定真心不赖呢。这是考验自己吗?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三人成虎效仿司马懿父子篡汉灭魏开新篇?还是大义灭亲、划清界限,单枪匹马力挽狂澜于即倒青史留名照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