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琛脸一黑,想为母亲辩解:“父亲,我娘——”
“闭嘴!”孟韦君恶狠狠的回头,一转脸又恢复了那个儒雅的形象,“唉——犬子无状,惊扰大人了。这些年我夫人性格越发乖戾,还趁我不在把翊儿赶出了家门,我也逐渐忍受不了她了。这个时候我遇到了盈盈——”
孟韦君的神情逐渐柔和:“她是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人。我们俩相爱了,她也有了我的孩子,这我准备迎她进门,就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她勃然大怒,我也拂袖离去。”
“再后来,我收到了盈盈的信,她说回家看看父母,两个月就能回来,我就放了心。没想到——这个毒妇!”
萧翊一张俊脸似笑非笑,“怎么尸体还没找到,孟大人就查到了凶手?”
孟韦君的笑僵在了脸上,瞬间又恢复了自然:“翊儿怪我,是为父的错,你要打要骂为父绝无怨言!”
“大人,找到了,尸体在后院!”
闻言,孟韦君一个趔趄,比习武的段城主走的更快,看到刚从泥里挖出来的尸体,跪坐在了地上,喃喃地说:“盈盈,这是盈盈最爱的一身衣服……”
说完双手捂住了脸,肩头抖动,低声抽噎了起来。
段城主语气一沉,“孟夫人呢?怎么还没有请出来!”
庭院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位面颊消瘦,唇色苍白的妇人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她将全身力气都依靠在旁边的丫鬟身上,看起来每一步挪动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孟子琛上前扶住了她另一边胳膊,叫了声,“母亲。”刘氏朝段城主见了礼,用手帕掩住嘴咳嗽了几声,微微凹陷的眼眸看着萧翊,“听下人说你回来了,真可惜,你竟然还没死。”
“让你失望了,不仅没死,还把你儿子打了一顿。”萧翊冷冷回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刘氏咳嗽的更厉害了。
“大人,死者是一位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女子,中毒而亡。”
孟韦君踉踉跄跄起了身,一手指着刘氏痛心疾首,“好啊!好啊!这些年我觉着你性格乖戾,对你是越发忍让,你却越来越阴狠,当初柳湘怀了翊儿,你死活不让他进门;如今盈盈有了我的孩子,你又活活把她毒死!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下毒给我?永绝后患!!”
刘氏急着辩解,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出一口血来,“孟郎,我即便是再不喜他们,又何至于shā • rén灭口?”
孟韦君冷哼一声,“你这种善妒的蛇蝎妇人,什么恶毒的事情做不出来!只是可怜我的盈盈和那未出世的孩儿。”
“我善妒?当年街头初见,是谁捡了我的帕子说着非卿不娶?当年是谁跪在刘府的的大厅上,信誓旦旦的说会一辈子疼我爱我?”
刘氏苍白的脸上显出怨毒的神色,颤巍巍的手指指向萧翊,“这个孩子,他比我琛儿只小五个月,你又是何时勾搭上那个青楼女子?”
“这些年,明里暗里,你寻花问柳勾栏里逗留了多少次?我假装不知道一次次的原谅你……”
“自从上个月我父亲致仕,你对我越发冷淡,对琛儿也是吹胡子瞪眼,百般不合你心意。难道说这些年你娶我,真的是别有所图?”
刘氏的哽咽声渐渐停止,“做过的事情我认!不是我做的事情,你休想怪到我的头上!”
说完对着段城主跪了下来:“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顾何看着身边的徒弟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对着地上的女尸施了个往生咒,金光笼罩,地上的女子双手护住肚子,慢慢做坐了起来。
长时间的泥土侵蚀,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只能勉强看出原本的颜色;脸上的皮肉也七零八落。
阳光似乎刺到了她的眼睛,她举起右手遮在额头上方,却发现自己昔日的青葱玉指已经只剩骨头。
她似有感应一般望向人群中的孟韦君,一张被泥土腐蚀过的脸显出凄哀的神色:“孟郎!”
说着朝向孟韦君靠了过来。
孟韦君一张脸几近扭曲,双目睁大,受到惊吓一般躲到了段城主身后,大叫着:“鬼啊!鬼啊!段大人救我!”
或许是孟韦君前后的态度变化太令人恶心,前一秒还深情款款,我的盈盈我的孩儿,后一秒却被吓到吱哇乱叫。向来冷静自持的顾何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厌恶,广袖一挥,阳光便被阻隔在了女子的头顶。
枯骨红颜一瞬间,女子脸上的皮肉一寸寸的长了回来,恢复了明眸皓齿的样子。她对着顾何行了个礼,算是谢过顾何回护之恩。
太阳光是阳气最重的东西,而她的一缕孤魂只能在没有阳光的夜里出现,游荡在高墉城的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