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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夏季,但福利院的气温似乎要比其他地方阴凉许多,连蝉鸣声都变得遥远。
年仅十岁的男孩抬头看着天空,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起伏,一双黑漆漆的瞳子中连天空的颜色都倒映不出。直到牵着自己的温暖大手撒开,他才露出些许表情,声音带着软糯与不属于孩童的平静:“就是这里吗?”
“对哦。”身旁的女子四十多岁的样子,眼角的鱼尾纹中雕刻着温柔,她蹲下身摸了摸男孩冰冷的发顶,眼中满是心疼:“以后小安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哦。”
“要住多久?”小安乖乖站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小安?”
女子的手微微僵硬,连带着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几日前,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时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有父母抛弃这么可爱的孩子,还将他养成了这般冷漠的性子。但当她从新闻上得知那场惨绝人寰的案件后,看向这孩子的眼中除了怜惜心疼再无其他。
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残杀,自我保护封闭记忆与情感,对这个男孩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收回思绪,女子很快调整了笑容安抚道:“很快,爸爸妈妈明天就来接你啦。”
小安点头,语调也没有太多的起伏,看向女子的眼神中满是信任:“好。小安在这里等爸爸妈妈。”
然而,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不知道多少个明天过去,铁门外始终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小安没有去询问带自己来的女子,每天每天都抱膝坐在树下,歪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而孤儿院内,女子作为院长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去将瘦弱的孩童抱进屋,一遍又一遍地欺骗:“明天,明天一定会来的。”
然而她的眼泪却宣示这个“明天”,永远也不可能存在。
虽然jc没日没夜跟进调查,但这凶手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线索,而唯一的目击证人则在医生的诊断下确认因刺激而失去了记忆。
这个案子很快就沉入水底,成为社会海洋中一个渺小的波纹。
再一次日落之后,小安将头埋进膝盖当中,一向平静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骗人……爸爸妈妈明明不要小安了……”
一向安静的男孩即使连哭都极为小声,像奶猫的抽泣,淹没在冬季厚重的衣物中。
突然,骨碌碌的声音响起,像是轮子在鹅卵石路上撵过。小安没有抬头,闷闷道:“阿姨,你为什么要骗我……”
“哎?我没有骗你啊。”
然而响起的却是一个更加稚嫩且清脆的声音。
小安感到诧异,连眼泪也没擦就抬头,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坐着轮椅的男孩。
男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得像是有群鸟栖息,眨眼都有扇翅的声音。他的脖子上挂着个淡蓝色的四方体,折射着光线很是好看,但抵不上他眼睛的万分之一。
男孩摇着轮椅从鹅卵石路转移到小安靠坐的大树旁,低下头说道:“你好漂亮啊,哭起来也好漂亮。”
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夸奖,小安一时竟然忘记了哭泣,透明的眼泪挂在脸上像极了璀璨的钻石。他木愣愣看着男孩靠近,小声道:“你…干嘛说我漂亮?”
“因为你确实很漂亮啊!”男孩坐在轮椅上也极为活泼,伸出手去揉小安被空气冻得冰冷的脸颊,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爸爸说,欺负漂亮的人的都是坏蛋!你快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去帮你教训他!”
“爸爸……”听到这个词,原本停滞的泪水再一次涌出。
小安抽泣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轮椅上的男孩一愣,突然撑一把扶手从轮椅上倒下,将小安扑到草地上。
后背有着衣服做垫并不是很痛,但身上压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重的人却并不好受,小安不习惯别人的亲近想要把他推开,却见这个双腿不便的男孩搂着自己的脖子笑道:“好巧啊,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你当哥哥我当弟弟好不好?”
那笑容是他见过最明艳的东西,比冬日的阳光要灼热太多,将小安烫得泪流不止。
在孩童手忙脚乱的安抚下,他擦干净眼泪郑重道:“好。”
孩童笑嘻嘻趴在小安的身上,冰冷双手塞进他的棉袄中捂暖,歪头道:“我叫谢宇风,哥哥你叫什么?”
小安拉开拉链将他搂进怀中,看着对方的眼睛挪不开视线:“我叫,临安。”
很快,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二人在福利院的资助下完成学业,拥有了dú • lì的能力,也产生了大众不能接受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