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在说完之后愣一下,摆手补充道:“信口之言,也看不真切。用不着当成心事琢磨,你们这几天自己稍稍注意些便可。”
事实证明,卜宁的话多数是准的。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注意也防不胜防,就像命中绕不开的坎。
起初,闻时他们还会有些懊恼扼腕。后来慢慢发现,就算那些坎避让不开,等到真正跨过去了,就不算什么大事。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卜宁的这些话便惊不着他们了。
正如那天他说:“六天后有大灾。”
钟思回道:“不怕,大不了不下山。”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们也不是全然不当回事
那两天,卜宁时常夜半惊醒,心神不定。便排着铜板算了一卦,算出来的结果不是很好,于是把师兄弟几个都挖了起来,说:“我看见山体不稳,山下的村子恐怕要遭殃。”
那段时间,松云山一带暴雨连天,他说的场景并非毫无征兆。
闻时他们思来想去,实在做不到听由天命、袖手旁观,便连夜给山做了些加固,尤其是靠近村子的那面,还套了个封挡的阵局。
那几天,他们日常功课都练得心不在焉,轮番盯着那几处阵石、符纸,平日最喜欢下山的钟思和庄冶都安分许多,老老实实在山里呆着,没去旁的地方。
就这么等到了第六天入夜……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非要说有什么事能算“灾”,那就是第六天傍晚的时候,村子最东边的山壁上,有块石头松动脱落,顺着山脊滚下来,冲向了某处房宅。
据说屋里人不多,跑得也快,就连老人都避让得很及时。
更何况那块石头最终也没撞上房屋,而是停在了距离鸡棚几尺远的地方……
连鸡都没少根毛。
那天对闻时他们来说,就是虚惊一场。不过他们并不觉得白费力气,反倒心情极好。
钟思嘴欠调侃了卜宁整整一夜,最后又是以“被扔进迷宫阵”这个熟悉的形式告终。
有这件事打岔,那几天的闻时甚至来不及细想那些梦境。
直到两天后的清早,天蒙蒙亮,他照例睁眼很早,束好头发,一手给金翅大鹏当鸟架,一手拎着傀线翻上了最高的松枝。
他正咬着傀线往手指上缠,忽然听见山顶上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尘不到走了出来,红色罩袍披上身的时候,袍摆扫过垂挂的藤蔓。
闻时在那阵风里眯了一下眼睛,松了齿间的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