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你租辆马车,送我回山上。”阿蛛伸出手指,又是在他和小黄雀额头轻轻一点,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面色苍白道。
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去,阿蛛倚在车窗前,沉默不语。林宴轻摸着小黄雀的羽毛,看着她半晌,犹豫开口:“节哀。”
阿蛛转头看向他,轻笑一声,问道:“想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吗?”
她只是想倾诉,并不在乎林宴的意见,自顾自开口道:“五十年前,我在山上救了一个受伤的少年,就是张郎。”
那时张郎回京途中,遇到山匪,仓惶逃入山中,遇到了狼。她正好在附近游玩,一时好心便过去搭救,顺手杀了那只狼。可她没想到那只狼竟然是一只成精数百年狼妖的后代。狼妖气愤至极,要杀了她和张郎报仇。
为了保护张郎,她的脸被狼爪划伤,幸好,她也重伤了狼妖。
为了躲避狼妖,她和张郎在山上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彼此情根深种。她骗张郎说她是山上猎户的女儿,张郎要她一起下山,但她当时伤着脸,便和张郎约定,等脸伤好了,再下山找他。
可是她低估了狼妖的厉害,狼爪里有毒,她奔波了四年都没能治好脸上的伤。那年夏天,王家小姐进山避暑,却不慎在水中溺亡,她趁机用自己的元神占领了王家小姐的身体。隔了四年光阴,在秋水湖畔,两人初见,她朝张郎盈盈一笑。
她不知如何跟张郎说自己是妖的事,恰好当时张家和王家已经定了亲,她顶着王小姐的身份,嫁给了张郎。
她曾旁敲侧击问过张郎还记不记得山上的事,可张郎大抵是忘却了。当时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她便想着,罢了,忘了就忘了,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可惜和睦不过两年,张郎青梅竹马的表妹就回来了。
她看得出,张郎对这个表妹有情谊。表妹有不治之症,张郎寝食难安,四处奔波,到处请神医来给表妹看病。
她不忍见张郎难受,向京城中的妖怪们打听,得知他们妖怪的内丹,可以帮助人类治疗绝症,她拼着损失修为的风险,悄悄取了一点内丹,放进表妹的药。结果却不小心现了原形,被下人看见,她的举动也被认为是在给表妹tóu • dú。
而后,便是她被张郎请来的法师收服,后又逃走躲入山林养伤,一晃就是五十年。
“上次你的伤,就是想进宅子弄的?”林宴听完,想起第一次见蜘蛛精,她身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阿蛛浅笑,“是的,我听说他快死了,想再去看看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家宅子还贴着防妖的符咒。”
林宴笨拙地安慰她:“他不值得,你换个人喜欢。”
“累了。”阿蛛懒懒倚着身后的车壁,看着窗外来往的人群,神色露出几分疲惫,“千百年来,人与妖之间从来没有善果。”
“小树藤。”注视窗外来往的人群良久,她转回头,伸手轻轻摸了摸林宴的头发,“我不知你来人间做什么,记得别爱上人。”
送到山脚,阿蛛下了马车,离开之前送给林宴一只竹笛,说以后若是有要帮忙的,吹两声便可。
林宴问她以后可还会到人间来,阿蛛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便头也没回走入了山林中。
回去的马车上,想起阿蛛的故事和她说的话,林宴撑着下巴看窗外发呆,生平头一次感觉到惆怅。小黄雀在他头顶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小树藤,王爷是不是快回来了?”
是哦,王爷快回来了。想起容远,林宴又重新雀跃起来,没心没肺的想,什么爱不爱的,跟他没关系,他只要在恩人身边就足够了。
偷偷溜回王府,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赵嬷嬷和秋云在到处找他,见到他急急问道:“少爷,你又跑去哪里了?”
林宴笑嘻嘻地扯开话题,“就随便去外面逛了逛。嬷嬷,秋云姐姐,我饿了,给我弄些吃的过来吧。”
吃完饭,林宴去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房间,踏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吸了吸鼻子也没在意,趴到榻上看在集市买的人类画本,看着看着思绪又飘到容远身上,已经出门好几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
想着想着,眼皮变得沉重,“啪嗒”一声轻响,画本从手里滑落到地上,他微微垂下头,阖上了眼睛。
四周一片大雾,林宴奇怪看向四周,伸手挥了挥。他记得自己在榻上睡着了,这是在做梦吗?
正疑惑,四周浓雾消散,渐渐露出周围建筑的轮廓,是一条狭长甬道,两侧高墙黛瓦,地上是平整宽大的地砖,甬道蜿蜒不知通向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林宴正欲抬头张望,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