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九看着院中乖乖地玩着土的小男孩,软软的黑发上是两只雪白的耳朵,冰雪可爱的模样,长了双蓝眼睛,真是,像极了白祁。
感到身后有动静,白十九才回过身去,站在他身后的男子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银灰色的长发披散着,也没遮去右脸上那可怖的疤痕,几乎布满了右半张脸,猩红的肌肤扭曲着,像爬满了一堆虫子。
仙君南行,仙界二十八位仙君之首,一千多年前自剔仙骨,自斩仙根,然后便消失在了三界中。
仙妖两界,每隔五百年,都会进行一次师徒结谊,妖界妖帝之子,都会送往仙界,拜仙界的二十八位仙君为师,并相互订立契约。如果白十九没记错的话,和南行仙君结对的,便是白祁。这种仙妖两界的互动,不过是两界用来掩饰双方在和平友好相处下的勃勃野心。
“没想到吧,四方林传说中的凶兽会是我吧。”南行笑了笑,目光平静而又温柔,与以前的高不可攀的仙君模样相差太多,以前,眼神里可是连半分波动都没有的。
“嗯。”白十九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许多猜测,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行了个礼,“敢问仙君,这凤逆在何处?”
南行目光波动,然后垂下了眼睛,“我现在这非仙非妖的模样,就叫我名字。你拿凤逆,是为了临溪吗?”
白十九点头。
“白……他在你身上的伤,还是有些重的,这凤逆,摘下来最好尽快吃,你,受得住吗?”南行看着院中安静玩耍的小男孩,“那种滋味,不好受。”
第十七章殇(精修)
白十九没有多少时间,朝中现在正是山雨欲来的时候,他必须赶快赶回去,一方面是不想元嘉为此受到了牵连,另一方面,也是怕元嘉担心。
他本不就是话多的,和南行也仅仅是认识,既非好友,何来叙旧。所以休整了一会儿,带着伤他就去取了凤逆。四方林中,死气沉沉的,郁郁葱葱的大森林,没有半点生机和灵气,连声音都没有,再配上妖界常年墨蓝的天,纵使星光璀璨,也显得死气沉沉,太过难捱。
拇指粒大的红果子,除了发着金光,也再无特殊之处,但一棵参天古树也只结了那么几十颗。
毫不犹豫地就吃了下去,也没有出现南行所说的那种无法忍受的痛楚,虽不解,但白十九也没再多管,和南行道了别,就离开了。
几乎白十九前脚才走,白祁就出现在四方林内。
“这里面有什么呢,他要留下元嘉特意来这一趟。”白祁打量着这只有普通植物的森林,没有任何灵气的地方本不值得他涉足,但是白十九出来时带着的那道气息,莫名地熟悉。
白祁慢慢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这样随着自己的潜意识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就看见了一处小院子。他清晰地听到,有一个软糯的声音,“爹亲,我想养小兔兔。”
然后另一道男声响起,“思思,乖,这里是养不活那些小动物的。”
白祁不知怎的,眼眶就有些湿润,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怎么,怎么突然这样疼呢?
脸上的笑意全都消失,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快步走了过去。
南行眸中的光芒闪了闪,他抱着思齐,看向了那道小木门。
门推开,蓝色的眸子对上了茶色的眼睛,一个疑窦丛生,一个泪光闪动。
为什么会有这般熟悉的感觉?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白祁皱紧了眉,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看起来清得过分的男子,还有男子怀中抱着的怯怯地看着他的孩子。
那孩子,和他长得未免也太像了吧。白祁目光灼灼地看着满眼哀戚的南行,突然伸手,掐住了南行那细瘦的脖颈。
“你是谁?”这人身上,没有仙妖的气息,更不是凡人,这四方林,他都不能久留,可这面前这男子和幼子,却像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模样。
南行在他握上他的脖颈的那一刻,已经泪流满面。
我在这四方林里等了许久,等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终于等到了你。白祁,一千年前我错了,而今,你还能原谅我吗?不,是你还有想起我的那一天吗?想着白祁被自己逼着喝下散尘的模样,自己如今,不过是自做自受。
久别重逢,不过是物事皆非,往事如烟罢了。
“南行。”南行噙着泪,看着他,“我叫南行。”
思齐在哭,因为他的爹亲被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掐住了。他伸着小肉手打白祁的手,哭着叫放开,打完还咬。
白祁抿着唇看了这父子俩一会,又和面前一个面容受损的男子对视了一会儿,松开了手,却直接把孩子从男子怀里夺过。南行睁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祁一个手刀砍在后颈,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