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不可置信的盯了周渲半响,幽幽的问了句:“是不是顾微凉给你什么好处了?”
一张跟周沅有三分相像的面容顿时僵了一下,在周沅灼灼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周沅迟疑的盯着他瞧,最后气呼呼的撇过头去。
周渲哄了半响才把她的毛捋顺了,给秋婵使了个眼色,秋婵愣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对,嗯,三公子说的有道理,其实顾大人对姑娘算是极好的,瞧上回姑娘难为顾府管家,非要一百颗白纹翡翠珠镶车璧,不是都照着姑娘的意思来了么。”
周沅蹙着眉瞧了秋婵一眼:“好什么好,顾家分明是心虚。”
——
这一年已至尾声,转眼便到了除夕。
不过今年除夕与往年不同,宫中传了皇后的懿旨来,说是娘娘觉得周姑娘机灵,喜欢的紧,特叫她去宫中陪着用膳。
柳氏不大放心,宫里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万一无心得罪了皇上皇后,那…
她忧心忡忡的把周沅送上马车,又反复叮嘱,直到时辰耽搁不住了,方才让马车离去。
除夕夜,一路都热闹的紧,烟花爆竹不断,锣鼓声近,周沅侧着身子将珠帘掀起,冷风一下便钻了进来。
闹了大半个月,刁难完宫中刁难顾家,甚至连周家的下人这半月来都苦不堪言。
周沅缓缓呼出一口气,收回手,珠帘便落了下来,碰碰撞撞的发出细弱的清响。
听着外头喜庆的声儿,她忽然就红了眼眶,秋婵叫她吓了一跳,忙低声问:“姑娘怎么了?”
周沅抿着嘴一抽一抽的,眼泪含在眼眶,看的叫人心都疼碎了。
姑娘哽咽一声,偏过头去。
秋婵一滞,想要开口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好一边拍着姑娘的背,由她哭个痛快。
周家的五姑娘,自出生起便是周家捧在手心的明珠,自幼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周家夫妇将她宠到了骨子里,上头的嫡姐与兄长更是对她有求必应,细细照看。
哪怕是周渲那般混不吝的人,对这个妹妹亦是纵着宠着,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想捧到她面前。
这样一个被千般万般宠爱的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婚事都不由自个儿做主,成了旁人算计的棋子,确实叫人惘然。
一直到宫门,周沅才堪堪止住哭声,可这哭的满眼通红,实在是不好去见皇后。
秋婵急了:“姑娘快下车吹吹风,红着眼可不好见皇后。”
周沅哑着声儿应了,还有半柱香的时辰,倒是不急。
小宫女领着二人往凤栖宫去,被秋婵在离凤栖宫不远的池边拦了下来:“离凤栖宫也不远,我们姑娘想吹吹风,不劳姐姐带路了。”
宫女愣了一下,借着烛火瞧见周沅微红的眼眶,顿时了然,很快便退下了。
周沅坐在荷池边的木桩上,寒风打的她脑仁突突直跳,却蓦然清醒过来。
若仅是于她而言,嫁陆家燃与嫁顾微凉并无不同,只是于整个周家而言,爹爹在朝堂上要因她周沅而处处受顾微凉限制,小姑娘一想起这个心里就堵得慌,憋着一口郁气。
秋婵抱着周沅的披风站在身后,瞧着风愈发大了起来,正要走上前去,忽然树影旁出现了一道纤长的人影,踩着落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可周沅这会儿却盯着池面失了神,半点都听不见。
秋婵一愣:“顾大人?”
闻言,木桩上坐着的姑娘身形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扭头瞧了他一眼,复又转了过去。
怪不得皇后宣她进宫用膳,原来顾微凉也在。
就那么一个动作,向来仔细的顾微凉便发现了姑娘眼下有些微微泛红。
他走到距她一丈远的地方,轻声问:“哭过了?”
男人的声音温润清澈,像是一湾山间的泉水似的,实在叫人不得不压下心里这股子郁气。
周沅垂着眸,拽了拽自己方才褶皱了的裙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