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凉深知这点,停了一瞬方说:“若是不喜欢,尽管交给信得过的下人和管家,只是你既是进了顾家,若是不将管家权窝握在手里,怕是会被旁人说了闲话。”
周沅愣了一下,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小姑娘面色纠结的走过去,坐在一旁的红木椅上,嘟囔的哼了句:“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才不会。”
男人弯了弯唇角,没去反驳她的话,反而是脾气极好的翻开了册子,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的说。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周沅,直到周沅眉头悠然一松,他才又说:“顾府的账记得细,每个院子的年月开支都清清楚楚,不难看懂。”
周沅闻言,正好瞧见账簿上临安堂三字。
她随意一瞥,便看见前几日孙氏往账房支了五十两银子,而且是这个月的第二笔。
她好奇的翻了下上月的,竟是一模一样,每月两笔,每笔五十两。
一月一百两在周沅眼里算不上大钱,只是孙氏支账的缘由叫人好奇,竟是请大夫,买药。
她狐疑的挑了下眉头,孙氏看起来身子骨挺硬朗的,不像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怎的月月都要瞧大夫?
顾微凉自然也注意到周沅的视线,垂眸轻轻一扫,话里带着一丝察觉不出的讥讽:“若是安分守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可。”
周沅蓦地抬头,似是被顾微凉话里的冷意吓着,怔怔的盯着他看。
男人唇角一弯,语气又柔了几分:“再看两本熟悉熟悉,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不在也可以带回沁雪苑去问杨姑姑。”
周沅回过神,匆忙点了两下头,忽然想起之前夏荷说过,顾家母子关系不好,看来所言非虚。
周沅心思复杂的翻完了这两年的账簿,整个顾府的开支,就临安堂支的银钱最多,回回都是头疼脑热,要不就是感染风寒,实在叫人费解。
小姑娘心下琢磨了好几道弯,素手搭在账本上,另一只手撑着脑袋,双脚在桌下慢悠悠晃着。
顾微凉看似捧着书卷,实则目光落在桌下那双不停晃动的小脚上,直到那双脚晃动的幅度愈来愈小,渐渐不动,他这才抬头看。
周沅双眸阖起,小嘴儿微微张开,呼吸平稳,就这么撑着脑袋睡也睡的极好。
顾微凉不由失笑,起身将姑娘抱起,绕过屏风,里头便是一张檀木大床。
他半跪下动作轻缓的将姑娘脚下湿透的绣鞋和足衣脱下,那双玉脚冰凉冰凉的,他眉目一紧,用帕子将她脚上的雪水细细擦净,随后才起身出去。
周沅这一睡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她是被脚下窸窸窣窣的动静闹醒的。
秋婵蹲在床榻旁,身边放着一盆热水,帕子浸了热水拧干后覆在周沅脚上,也不知这动作重复了多少次,床上的人才睡眼惺忪的睁了眸子。
周沅四下打量了一眼,鼻间都是甘松香味儿,连她身上的床褥都是顾微凉的味道。
秋婵笑着说:“姑娘睡下后顾大人便出去了,还叫奴婢给姑娘换新的绣鞋的足衣,就连热水都是他让吴妈妈打的,说姑娘脚碰了冷水,怕是会着凉。”
周沅努努嘴,睡的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话回。
秋婵替她理了理褶皱的衣裙,正要抬脚回沁雪苑时,外头忽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吴妈妈,我寻二哥哥真有急事儿!你拦着我,若是耽搁了你担得起吗!”
周沅眉间微动,听这声音,是顾俪。
平日里这书房若是没有顾微凉的允准是不许人进的,顾俪就是说破了天吴妈妈也不会放她进来。
吴妈妈对内院里这对母女半分好感都没有,但毕竟还是主子,她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劝:“姑娘,公子当真不在房内,您若是真有急事儿,待公子回了,老奴再差人去暖春阁通禀姑娘,可好?”
顾俪哪里肯信,这两日顾微凉休沐,往日不上朝他必会在书房处理公务,怎么可能不在!
顾俪断定顾微凉在书房,便大着嗓门道:“文督侯之女在我们顾府落了水,现在还昏迷不清,若是出了事儿,那不是给二哥哥添麻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