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没见过燕家这位姑娘,但也有所耳闻,说是十二三岁时落了水,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再没出过门。但却没人知道她一直在长恩寺静养。
但叫周沅惊诧的,是燕环那张神似皇后的脸,太像了,几乎有七八分相似。
燕环已经许久没见生人了,她仔细打量周沅,声音出奇的好听,一点也不像方才禅房外头听到的那一声喊叫。
“你是谁?家里派来看我的?”
周沅一顿,点下头:“是,家里…有东西让我交给你。”
她偏头,朝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立即将长条匣子捧过去,燕环身侧的丫鬟接过,迟疑着递到燕环面前。
燕环兴致缺缺,敷衍的用一只手开锁扣,食指一挑,里头的东西便呈在她眼前。
只见刹那间,燕环神色一变,身子僵硬,随即颤着手拿出里头的东西。
陈旧的荷包,粗糙的针脚,那绣着她年幼时所有爱意的‘临’字,一下撞入眼中。
“他…他叫你来的?”她眼里都是泪,扭头去看周沅。
周沅愣了一瞬,没太深究燕环口中的他是谁,只轻声道:“她希望二姑娘瞧见这物件能高兴些,好好瞧病,好好吃药。”
燕环紧紧抓着荷包,没再说话,而她身侧那个丫鬟见状,忙给另一人打了眼色,低声道:“快叫厨房再熬一碗药,快。”
燕环这才认认真真将目光落在周沅身上,语气和脸色都缓和下来:“你是宫里来的?你坐,陪我说说话。”
皇后所托周沅已经做好了,何况不知为何,燕环浑身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以周沅没上前,摇头拒了:“东西送到,二姑娘好生用药。”
说罢,她不再理会燕环,转身便要离开,却见角落的梨木架子上放着凌乱的宣纸,有的掉在地上。
周沅随意一瞥,瞧见一个顾字,她下意识站住脚,鬼使神差的走过去,这回看清了。
赫然在目的是顾微凉三字,被重重打了个叉,旁边还有点点墨渍,像是毛笔摔在上头甩出来的。
“你认识他?”燕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
周沅手一僵,忽然想起那天临出凤栖宫时,皇后拉住她,嘱咐道:“东西送到后不要久留,别提本宫的名字。”
“远远见过一回。”周沅犹豫片刻,冷静的答道。
“哦。”燕环慢条斯理的从周沅手中将宣纸抽回,盯着纸上的名字看:“坏人,当初若不是他,现在我才是皇后。”
周沅眉头狠狠一跳,指尖都僵硬了。
又听燕环笑了声:“看着温文儒雅,谁能想到,他眼睛都不眨就杀了人,满手都是血,满手都是血…”
燕环自言自语的重复念叨,而周沅早就呆住了,匆忙离开,也没搭理燕环,脚步匆匆的一口气走到长恩寺门外。
秋婵与夏荷在后头好不容易追上,直喘着气问:“姑娘,燕二姑娘说什么了,您怎么、”
“没什么,回府吧。”
周沅冷静下来想,燕环病了,她说的话有几分能信,怪不得皇后说不要久留。47
顾微凉下朝时周沅还未回到府上,他褪下朝服交给吴妈妈,顺嘴问了一句:“夫人还没回来?”
吴妈妈笑着点头道:“夫人今日去寺里上香,说是给顾家祈福,长恩寺香火旺盛也灵验,就是远了些,夫人真是有心了。”
顾微凉落座的动作一顿,眉头轻拧:“长恩寺?”
吴妈妈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诶哟,听这动静是夫人回来了,老奴叫人沏壶热茶去,这日头晒的。”
吴妈妈对周沅上心的程度已经不亚于杨姑姑了,许多事儿都想在前面,杨姑姑近日可算清闲。
周沅带着一身寺里香火的烟味儿回来,她刚解下披肩,就见顾微凉坐在小几那儿,是在等她用饭。
不知怎的,她耳边突然划过燕环那几句反复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