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做兄嫂的从前苛待人,现在顾大人发达了,又摆出兄嫂的威风,也不怕说出去叫人笑话!”夏荷冷笑着讥讽道。
她这一番话将钟连芳说的变了脸色:“主子们说话,有你一个下人什么事儿?二弟妹,你这房里人可忒不懂事儿,这可惯不得。”
周沅将欠据折成方块递给秋婵:“闲来无事翻了近两年的账簿,母亲每月多支几十上百两的银子,还有从库房挑去的首饰,不都进了你们大房一家的囊袋?这几年她用顾家的钱银贴补你们,我家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嫂还有哪里不满的?”
“你、你可有证据?我们从前才没拿顾家的钱,这话可不好乱说!”
“是与不是大嫂心里明白的很,又何必让我找出证据摆在明面上,让两家都难堪呢?”周沅说着,一手撑在座椅扶手上起了身,作势要往门外走:“既然大嫂嫂不愿借顾家的钱,就自己想法子吧,我们顾家又不是开施粥铺子的,谁来都给上一笔。”
钟连芳叫她一说有些恼火,忙扯着她的袖子拦住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乞丐,顾鑫与二弟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自当互相帮助,你可别是趁着二弟卧床没的做主,胡乱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钟连芳平日里粗糙惯了,这会儿没轻没重的抓着周沅的手腕,秋婵被她这粗鲁的动作吓一跳,忙上手说:“您这是做什么!快松了手!”
钟连芳被她拉扯了一下,讪讪松了手,看到秋婵折起周沅的衣袖瞧,也探头睨了一眼,嘟囔着说:“京里的女娃娃真是不经折腾…”
夏荷气道:“你个乡野村妇,没轻没重的!我们姑娘自小可都没叫谁这么拉扯过,出了事儿十条命你都赔不起!”
钟连芳叫她说的一愣一愣,不就抓了下手腕,怎么还扯上人命了?她忙看向周沅,想要分说分说。
周沅倒没像两个丫鬟那样大惊小怪,不过脸色也并不亲和到哪里去:“大嫂嫂怕不是糊涂了,如今顾家的当家主母是我,府里大事小事皆由我做主,你要么就借了银票回永安县去,要么就自个儿去想法子,若是碎嘴在京里生了什么事儿,我就进宫去告御状,你们顾家生而不养,如今却威胁索要钱银,到时候彻底撇清了关系,你连每月那百八十两银子都捞不着!”
钟连芳一怔,但她知道这种大户人家,大多不愿将家事闹大叫人看了笑话,因而也是不信周沅会进宫告御状。
“二弟妹这是在吓唬我呢?”
周沅停了一下,慢吞吞的说:“大嫂嫂,你家还有两个孩子呢,可别离开太久,出了事儿可如何得了。”
“你,你敢、”
周沅朝她一笑:“嫂嫂,我是官家长大的姑娘,没受过什么委屈,顾微凉能受的,我受不得,如今不是他不肯帮衬你,是我不肯,我这种娇小姐自当蛮恨的很,生起气来做什么糊涂事儿,都是有的。”
话落,她将欠据塞到钟连芳手中:“嫂嫂自个儿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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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长廊,绣鞋踩在木质的石阶上咚咚的响,周沅走的慢,想想有些不放心:“让临安堂的丫鬟这些日子注意着些,看好钟氏,不是个省心的。”
秋婵应声:“谁说不是,依奴婢看,他们这家人从前定是待顾大人比这还刻薄,现下以为还是从前呢。”
正往寝屋走着,见里头有丫鬟端了药碗出来,周沅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公子醒了?”
丫鬟低声回话:“醒了,刚用了药,看着倒是大好。”
闻言,周沅匆忙的自个儿挑了帘子进去,果然见他醒着,手边还捧着一卷书。
都有心思看书了,确实是好了。
周沅轻声走过去,惊动了正翻着书的人,他只着了一件轻薄的寝衣,因为病了一夜,脸色有些清冷。
顾微凉看到她过来,眉头扬了一下,伸手拉她到边上坐着:“吴妈妈说你守了一夜,累不累?”
周沅丫头,小手摸着他的额头,确实是不热了。
她顺手将顾微凉手里的书抽走:“你别看了,病都没好利索再伤了眼睛,岳大夫都说了,你就是不当心自己的身子,总有一天要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