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唇分,钟离然后退了一步,垂眸凝视着身前女子,伸手揉了揉她鬓角,轻声道“朕去将奏折批了,一会再陪你玩啊。”
她是真长大了,过了十八岁生日后,皇帝向来稚嫩面容,忽然褪掉了少年青涩,逐渐演化为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顾思源感受着头顶上传来温暖,点点头,应了声好。她放开了钟离然,钟离然这才起身走向书房,处理今日公务。
待到晌午过后,覆在皇城上空铅云散去,一线天光从云缝中漏了下来。顾思源托着腮帮子倚在窗边,遥望着远处宫檐一角,目光涣散。一卷书放在她手边,摊开许久却无人去看一眼。
好一会,顾思源才收回视线,将目光看向了书房方向。皇后视线聚了又散,犹豫了许久,她终究还是起身,迈向了书房。
一踏入书房,顾思源就被地龙烧出来热气熏得晕头转向。她怔了怔,目光落在了端坐在书案前皇帝身上,但见一袭漆黑华服皇帝正提着朱批,神色肃然地批阅奏折。
顾思源走了过去,细碎脚步融入了厚重地毯中,一切都悄无声息。待她走到皇帝跟前时,似有所觉皇帝抬眸,对上了一双无措又期待眼。
“怎么了”钟离然问她,手里笔却仍旧没有放下。
顾思源笑了笑,走到她身后,两手搭在皇帝椅背上,关切道“陛下累吗”
钟离然仰头,总觉得她这番举措很是奇怪,“不累啊,怎么了你这是有什么事要找朕”
顾思源伸手,轻轻捏了捏皇帝肩膀,一派殷勤。钟离然放了笔,转身后有些奇怪地看着顾思源,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帝这么说着,挪了椅子方向,牵着顾思源手将她抱在膝上,覆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有事相求”
顾思源坐在她腿上,两手捧着皇帝面颊,望着她双目含笑。她摇摇头,慢慢地张开手臂,将皇帝抱在怀里。陡然落入一个芳香馥郁怀抱中,钟离然神情略有些无措。
皇帝将下巴担在顾思源肩头,嗅着她身上传来香味,拍了拍对方纤细背脊,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思源也不答,用力地抱了她好一会,才松开手。仿佛是得到了足够安慰,顾思源从她身上离开,笑着揉了揉皇帝左脸,问她“陛下傍晚有闲暇吗”
“有,怎么了”钟离然牵着她手,不愿放她离去,担忧道“到底怎么了,顾思源,难道你被人欺负了”
也不可能,这后宫之中,又有谁能欺负她呢
这个时候皇帝,就让人觉得是傻可爱了。顾思源轻笑一声,摇摇头道“无事发生,陛下莫忧。还是快些把奏折看完吧,傍晚时候与我一道出去走走如何”
钟离然点头,应了声好。得到了她保证,顾思源这才满意地起身,走出了书房。她来时悄无声息,走得时候又像是一阵风。周身似乎仍旧残留对方余热,钟离然看着她离去身影,有些莫名其妙。
顾思源这毫无根据可寻举措令钟离然摸不着头脑,她坐在原位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拿起朱笔,重新批阅奏章。
阴冷光从窗外透进来,顾思源重新回到了小榻上桌案前。她托着腮帮子,提笔沾墨,在摊开那卷书上写了一行小楷。
天光照着泛黄书卷,一行新墨随风逐渐凝固,显出了娟秀字体,纤细得一如不为人知细腻情愫。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感觉如此新奇,不知从那一日起塞满了她心口与思绪,将以往读过篇章尽数翻了出来,汇成了妙不可言情思。
幸而,一切都刚刚好。
思及此,顾思源侧眸看向了书房,忆起钟离然方才一头雾水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轻笑。
那样迷茫地问她怎么了,她其实也不太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一定能好好地说出来。所以一切,随缘就好。
晌午时被顾思源这般闹腾了一下,钟离然心中记挂着这件事,用比以往更加快速度将奏折尽数批阅了。待她处理完公务后,也不过只是过了一个时辰。
匆匆处理完奏折钟离然从书房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趴在窗边小榻上在书卷上做小抄顾思源。她走了过去,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顾思源,你在抄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她声音,顾思源匆匆将纸张压住,连忙放下笔,慌张道“没写什么。”
这模样实在是太做贼心虚了,钟离然不免有些好奇,狐疑道“你莫不是又在看什么奇怪书”
奇怪书是指那些淫词艳语,闺房秘术之类书籍。顾思源近年来好像都在做这方面研究,因而看了不少。钟离然初初还会翻看一下顾思源所观书籍,到后来实在是不忍直视,就随对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