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落扶了扶烦躁的头道,轻蔑得笑道,“她是从我的愿望里诞生的,唯有她才能,也只能是她”
祈落那双眼被焦灼之气带了些张狂来,她年少时便以巾帼不让须眉出名,这会子那点嚣张甚至沸腾到血液里,“你若再拦我,我便会让你死。”
羲和这会子倒是一派肃然,两人打斗了一番,也是难分胜负,只是羲和显然也是吃了些苦头的,她本就经脉俱损,元神俱毁,全靠那点意识在撑着,这会子只能败下阵来,那冰肌玉骨的女子嘴角还沾着血来,整个人却瞬间苍老了下去,青丝于暮雪,扶桑胸口还戳出个血窟窿来,她倚在身上,用最后一丝法力,将她那处抚得干干净净,“以后莫要再伤害自己了,你自己不心疼,我看的都心疼”
扶桑摇了摇头,又颤着手来抚上她的白鬓,“我恐怕来不及看你出嫁的样子了,阿卿。”
羲和细细捏着她的手,在她耳畔细细道,“我知你喜欢她多过于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还望你能原谅我”
扶桑那眼泪便垂了一地,她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她一遍又一遍的阿卿,似隔着久远记忆而来,她忽而想到那些日子里,或是那些梦境里,她永远都不能窥探的脸,一个永远孤傲不逊的背影,以及她那点小心翼翼的喜欢。
第35章第35章
我初生时,祁落便是我第一眼便见到的人,彼时,她挂着一张脸来,那眉头一挑,对着另一头的女子无奈道,“这天机还我的愿望,竟是个小女孩,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玄青一身青色道服,也对此颇为诡异,“我也不是很清楚,待我过些时日窥视一番天机,再同你解惑”
“那这孩子怎么办,我可不会带孩子。”祁落还在咕囔着,玄清早已不再理会她,自顾自走了。
我就这般和祁落干瞪着眼,她见我看她,也拿着眼来怵着我,我吓得缩了缩脖,不知为何,我打心眼里有些怕她。
祁落眼里对我多少有些嫌弃,她总会时不时没了耐性,那长眉一挑,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张扬。我偷偷观察过她,她一人无事时,喜好舞剑,锋利尖锐,行云流水。她这人有些好勇,但到底也不是骁勇猛夫,她那张脸写满了随性潇洒,又带了点英匪之气。偏她长得实在过于好看,一双眉骨恰到落笔,似语未休的眼,堪比竹修高洁,落梅孤傲。她对谁都好,唯独讨厌我,甚至于从未对我笑脸相迎。
她那日盯着我瞧了很久,脱口便是一句,“会写字吗?”
我愣了半响没回答,她这一会子又抚着额头自言自语道,“我是疯了吗,竟问这小傻子”
我心下嘀咕了一番,“我才不是小傻子”
她咬着笔杆,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便把笔头扔给我道,“来,练下字”
我握起笔杆来,对着那堪称草字的笔画犯了难。
她看了我一会,轻微耻笑着,我一时大窘,那点胜负欲激得我不敢怠慢。
许是被她日日夜夜打磨,我这字画倒有了几分功力,只是她对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偶有几日她喝醉酒时,对着我又是另一番模样,我是真不知醉酒之人竟是这般可爱,她倏然间朝我招了招手,一双桃花眼往我身上滋溜的转,又往我身上嗅了嗅,“好香啊”
我被她这一来二去的架势弄得羞红脸,她却一点都没有自觉,又将我抱在怀里嘴里嘟嘟喃喃得,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被祁落抱在怀里。
她酒一醒,便对从前的事只字不提,对着我依旧没有好脸色。我在她这座仙岛里一直懵懵懂懂地生长着,我能触及的目光只有祁落,满心满眼都是祁落,可是她对我向来是爱搭不理,偶尔好时会施舍几分眼神给我。
我记忆里的祁落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寒风刺骨里,她依旧欢喜着一件薄衫,眼里带着清薄与雅淡,像是从云雾里沁出的水渍般。
她摊开我的掌心,那一枚玉簪就搁置在我手里,我有些怔愣地望着她,她皱起眉头,大约是想着措辞,“今日是你生辰”
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她见我一副呆呆的模样,有些好气道,“什么嘛,就说你这小傻子不懂啦”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她一双眼又骨碌碌转到我身上来,我梗了梗脖,羞怯喃喃道,“谢谢你”
她这会子又不瞧我,背过身去笑得有些猖狂。
祁落不喜多言,比得一株青竹,风吹林立,淡抹留白。我时常在想她这样的天人,大约是遗世dú • lì的。她总是爱望着天际,冥想。我时常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我听闻像祁落这样的上神是上古天地初创时遗留下来的元魄,只是一缕魂魄,我这么一想,忽觉心底涩然,她站在那儿,似欲乘风归去,又似一缕青烟,虚妄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