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霁胡乱说了一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玩意,低着头等了半天不见曲荃回应,悄咪咪转过头去却发现曲荃已经将一半案卷收拾好整整齐齐摞在花梨木的桌案上了。所以……自己刚刚说的那些玩意,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是吗?
“曲荃。”凌雪霁凑到桌案旁边,“公主……喜欢你啊?”
“……”曲荃笔下不停,“算是吧。”
凌雪霁见曲荃没有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便又问道:“那……公主漂不漂亮啊?”
这回曲荃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算是吧。”
“额……”凌雪霁有点语塞,看着曲荃认真研究那些案卷的样子,决定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毕竟曲荃现在是在办公,自己不能为了一己好奇心打扰人家啊,况且……凌雪霁偷偷看了眼曲荃,迅速别过脸,况且,曲荃好像并不是很想提到这个话题呢。
一阵夜风从门外毫无阻碍的进入,在一室悬挂的白布帘上掀起柔美的波浪,凌雪霁不由自主的缓缓靠近,一阵异样的有些刺鼻的味道从白布帘内里飘出。凌雪霁低头去掏手绢想要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在她从衣襟中取出手绢抬头的那一刹那,层层叠叠的白布帘被风悄然掀开——
“啊啊啊啊啊啊!!!!!!!!!!!!”
凌雪霁惊恐的睁着眼睛接连后退数步,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片刻间完全感应不到任何东西,后脑上好像装上了什么坚硬的事物,脚下一软堪堪摔倒下去,她仿佛是立在危崖边的幼树苗,被狂风一卷就要跌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然而,意识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感觉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柔,且泛着淡淡芝兰香气的怀抱。
转头一看,正对上曲荃那张疲惫又透着些无奈的好看面孔。
“曲曲荃……”凌雪霁惊魂未定,想要自己站起来,双腿却仍在发抖,一下子又跌回曲荃的怀里。她难耐的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脸在迅速发红,发烫。
曲荃将人搀扶着带到她之前坐着的花梨木桌案前,桌案上已经摞满了整理的案卷,凌雪霁摸到花梨木凉滑的桌面后,身上的血液才一寸一寸回暖。一旁的曲荃则走到边上,给她沏了一壶茶水。
“喝点吧,压压惊。”皓白玉润的手指拿着玛瑙红的杯子递到凌雪霁面前,凌雪霁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只漂亮的手。只觉得这莹白纤长的手指衬上玛瑙红的茶杯煞是好看。不知不觉间,竟看的有些发怔。
曲荃的声音再次响在头顶,“夜已经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啊?”凌雪霁这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今天可能确实有些困了,不然怎么会屡屡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可是想到集锦已经被她赶回了尚书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我今天就是来陪你的!”哎呦我去什么鬼啊!凌雪霁说完这句话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曲荃似乎也有些震惊,“可是……这里是停尸房啊。”
凌雪霁语塞了半天,想着自己话都说出口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干脆极其豪爽的拿起玛瑙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硬着头皮尬笑两声,“舍命陪君子嘛!”
曲荃扶额,这都开始困得说胡话了。但是凌雪霁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回绝什么,大不了把自己那间屋子让给凌雪霁,自己在停尸房查一晚上的案卷好了。反正这几日为了查案特意告了价,每日去刑部点个目就是,小事崔简会处理妥当,大事崔简也会跑到金吾卫右街衙门来找她商量。
“哈~”曲荃伸了个懒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提神的茶,开始振奋精神撸袖子继续查案。
凌雪霁左忍右忍,总是忍不住自己偷偷瞥向那些白布帘的眼睛,她在看见白布帘后头的事物之后确实想脚底抹油开溜,但是恐惧稍稍有些退散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凶手会将人折磨成这幅样子?她刚刚虽然没有看全,但是透过白布帘掀起的罅隙,也能看见那尸体的冰山一角……刺目猩红,满目皆是血色,从骨到皮,从内往外……皆无完好。
凌雪霁转头看向曲荃,挣扎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句话问完凌雪霁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缩完脖子才醒悟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太守府,而是在金陵右街衙门的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