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还你就是。”曲荃见他锲而不舍的又要冲自己扑来,唇角轻勾,指间用了个巧力,玉钗在空中翻出一条漂亮的弧度稳稳落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这……阿茅一愣,但也只是愣了瞬间,便又想要依靠双臂,奋力让自己攀上床铺。曲荃坏心眼的将玉钗丢在离阿茅最远的位置,那个位置如果被人用力拽挠床单被褥,就容易将玉钗挤落床沿跌个粉碎。故而阿茅即便焚心似火也不敢大幅度的用力。他尝试了各种方法皆事与愿违,玉钗上缀饰的梨花已经有一半都露出在床沿,床上的被褥床单已经凌乱不堪,枕头堪堪被挤到了玉钗身后,其实起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他太过心急待发现曲荃的用心为时已晚,眼下无论从哪个地方使力都将让玉钗面临更险峻的境地。
阿茅绝望的捂住眼睛,湿润在掌心间漫开,突然身子一轻,阿茅红着眼睛向上看去,却见曲荃将他打横抱起,温柔的放至在床榻上,兰芝香气萦绕鼻端缠绵不去。阿茅猛然一震,却无心顾瑕忙将床沿的梨花白玉钗握在手里。
曲荃将人放下后安坐在床沿,眉眼之间具是笑意,“原来你的死穴在这里。”
第八十章命如草芥
阿茅抱膝蜷缩在床上,曲荃刚才的话也不知道他入没入耳。就捏着那枚好不容易复归手中的玉钗发呆。
“和我说说你的姐姐?”曲荃“循循善诱”。
“……”阿茅没有应声。
“你不说,那我开始猜咯?”曲荃向后伸了个懒腰,两条手臂支撑在床上,极度舒展的姿势与几乎缩成一团的阿茅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枚玉钗工艺精湛,用料却有些瑕疵,我猜这玉钗的主人一定有些特殊身份,需要充门面的衣饰,却又不必太贵重。”曲荃信手抬指在凌乱来不及整理的被褥上轻点,“看你的模样你姐姐应该不是庶出的小姐也不是金陵商贾之女,剩下的也只有高门家姬和烟柳之地——”
“曲大人思维敏捷,却为何只对我姐姐好奇?”阿茅从双膝间抬起头来,眉目间戾气渐销清明逾显,曲荃知道他清醒了,至于内心的坚瓦剥落下几片,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总之,愿意说实质性有用的线索就是突破。
“只对你姐姐好奇?”
曲荃抓住关键信息,思忖片刻后说道:“自从案发,金陵吴郡极其周边城镇都无人报失踪,我只当凶犯的目标是独居的寡妇孤女,却从没想过死者之间会有相同身份。”
相同的身份?
曲荃神色一凛,疾风利剑般锁向了阿茅手中的梨花白玉钗。
他的姐姐虽然此刻行踪不明,但已经可以确定是受害者之一,如果所有受害者都拥有同一身份那必然不是贵门家姬就是烟花女子。可是这两种身份怎么也和先前的金线鱼钩扯上关联。鱼钩是阿茅给的,他冒死来到金吾卫右街衙送的证物不可能与案件毫无关联。
不对,还是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遗漏!
“你那鱼钩怎么解释?”曲荃声色并厉,“眼下是什么时机我希望你搞搞清楚,再遮掩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双臂向前支起,少年瘦弱的身躯完全笼罩在她支起的这一方阴影之下。
“将你所知,全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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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些死去的女子都是某个官宦的妾室?”
朔石斛放下手上卷宗,简直不敢相信曲荃审了阿茅半日竟得出这么个看似荒谬的结论。曲荃吹吹面前茶汤,碧绿细长的叶芽在微黄的茶汤中灵巧的翻卷散开,只可惜这样的美景整间屋里没一个人有心情欣赏。
“妾室在贵门中尚且有些地位,这些女子失踪后没有掀起一点风浪,要么是有人故意操控要么是地位太低或伤或死都与本家无关,这样命如草芥的女子在高门大院中只有家姬。”
君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权有势的贵人老爷也会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试图揽尽天下美人,光是户部几位侍郎,家中便养着几院家姬。金陵首富不涉官场不忌君王,不必约束私生活,家中甚至养了百院家姬,在金陵城中也算是一段风流艳史。
家姬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基本都是因为有几分姿色,擅几分歌舞从而被人买回家侍奉主人的。所以相比于充盈着小家碧玉的妾室行列身份自然是要低贱许多,甚至连伺候家族中有身份的主子的大丫鬟也要比家姬光彩几分。公子王孙多风流,尤以金陵贵眷为盛,家宴间觥筹交错,美人添香,若遇上入眼之人,交换家姬轮流侍奉也是寻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