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这次心急,已经藏不住了。”
“下官愚钝,还请曲大人明示。”其实按照曲荃的身份,不该与金吾卫街衙的官吏有什么来往,她与朔石斛来往频繁主要是因为私交甚笃,与庞瑞自是没什么交情的。外加金吾卫本就隶属于十二卫,说是由危岳雁直接掌辖也不为过,故而庞瑞对曲荃暗地里是揣着些敌意的。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希望曲荃栽个跟头,吃个瘪。
曲荃虽然年轻,但其早慧加之浸淫官场数年,这点小心思在她心里明镜一般。若是换做她年少时,或许还会逞一时意气凌辱他一番,但现在早已如风过境片叶不留。
既然已经有认定的事情要做,便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何况,心胸的宽窄决定着一个人的格局,而格局决定了这个人可以走的路的长短,每日只知计算斤两的人,就算抱紧了危岳雁的大腿,一辈子也只能徘徊于这种低阶官职上。
看这种人算计,便如看蜗角之争般可笑。
曲荃遂合了嘴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凌雪霁忽然想到什么,忙牵了牵曲荃的袖子,“曲大人,金线鱼钩在你那吗?”
“自然。”曲荃笑盈盈睁开眼,将襟中藏着的证物交给凌雪霁。凌雪霁欢喜接过,又跑到绣架前,将绣布上的那枚钩针小心翼翼取下,两厢比对起来。
曲荃见她动作,知她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吝夸赞道:“雪霁,想不到短短几日,你的领悟能力已经超越了我朝官拜六品的金吾卫左街使。”
虽然不想睚眦必报刻意凌辱庞瑞,但是这种夸自家夫人时顺脚踩一下的事情,曲荃还是很乐意做。余光瞥到庞瑞气坏的模样,曲荃暗叹一声,长着个能撑船的肚子,却没能撑船的气量。
凌雪霁心思纯澈,哪里猜得到他们官场中人这种一两句话就是数百个回合的心思,听见曲荃这般夸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道:“都是曲大人和朔大人平日里指点的好,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本就气的呼粗气的庞瑞一听这话更是气的不得了,什么叫都是曲大人和朔大人平日里指点的好,这是在说他连同一品阶的朔石斛都比不上吗!岂有此理,曲荃他奈何不了,但是这个不知来历的小丫头他还是可以收拾的!
庞瑞刚想出口教训,却被凌雪霁兴奋的声音盖了过去,由于内容完全没有凌雪霁说的有营养,所以就很自然的被众人忽略了。
“曲大人曲大人,我有一个想法,丫鬟说死者昨夜出去过,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只是看见屋内灯亮灯灭。我觉得昨天夜里回来的根本就不是死者。”
凌雪霁说完就等曲荃回答,却听一声爆喝。
“住口!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朝廷命官面前也敢信口开河?”庞瑞认为她这番说法简直异想天开,而且这才多大的姑娘,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居然能得曲尚书青眼,得金吾卫右街使从旁指点,庞瑞看着凌雪霁只觉十分刺眼。
凌雪霁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在正事上她还是拎的清的,她不了解庞瑞只知道也是和朔石斛一样的官员,被质疑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暴力手段,而是有些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似是被喝懵了。
“放肆!曲尚书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一旁的朔石斛振袖怒道,向来儒雅得体的金吾卫右街使长眉紧锁,一脸威容,正欲继续斥责被曲荃抬手止住。
曲荃终于转过头去看了庞瑞一眼,对于这个左街使她从未正眼瞧过,今日是第一眼。朔石斛看见,便自觉止了话,并不是因为他听曲荃的话,只是身为知己,他已经知道曲荃方才一眼中包含的内容。念及此他也去看了庞瑞一眼,目光中的怜悯之意呼之欲出。
“雪霁猜测的不无道理,庞大人若有疑问,不妨让雪霁说完。”曲荃没有在方才的插曲里浪费时间,而是言简意赅的肯定了凌雪霁的猜测,这让后者一双暗淡几分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
“曲大人,这绣花针足以说明问题。”
庞瑞冷笑,“可笑至极,区区一枚绣花针能说明什么?”
凌雪霁伸出双手,一手捏着鱼钩一手捏着绣花针,“我左手边这枚是阿茅当日送上的金线鱼钩重新冶炼后的绣花针,我右手边这枚是今日明威将军夫人的绣花针打磨后的鱼钩。我刚刚比对了一下,若同为鱼钩或者同为绣花针,它们的规格是不一样的。由此可见,死者绣布上的绣花针并不是死者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