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桩一听瞪大眼睛,“这种事情?什么事情?”
曲荃抓住即将跑偏的话题尾巴,“没得事没得事,因为从前没有太多顾忌,他们有急事的话可以通报一声来我寝屋商议。那日士程心急,一时就将我已有妻室的事儿给忘了。”
史桩“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杭士程就责备,“你脑子被驴踢啦!曲大人也好雪霁姑娘也好再急也不能冲撞姑娘家呀!”
其实以曲荃和杭士程的密切程度倒是不会太在意所谓名节,本身就心如朗月清者自清,不论杭士程,就算是朔石斛进曲荃寝屋密谈,菡宵也不会有一字过问。这基于几人之间长达数年的挚交之情,男女之间,若遇同虑同志同心者,未必不能有恋慕以外的深情。
“不不不不不是的。”凌雪霁看着被史桩骂后一声不吭低头站着的杭士程,一脸委屈巴巴的想解释又不敢的模样彷如被先生罚站堂的学生,连忙为他二人打圆场,“曲荃说杭公子先前都很有礼数的,那天特殊情况嘛,知道史公子你蒙冤入狱,大家都很着急,杭公子也是关心则乱呀!”
史桩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当时是个什么情形,登时有些过意不去,瞅瞅杭士程又垂了会儿脑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往雅间外走,顺便扭头落下一句话,“杭士程你跟我出来!”
待二人出去后,剩下面面相觑的四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无奈——除了凌雪霁一脸迷茫。
“史公子和杭公子……”
“哎呀你直接叫他们名字就行了,你这么客客气气的我真不习惯。”曲荃一边给她碟子里夹了块五瓣桃心糕,一边说道。
凌雪霁捏起糕点放到手心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看上去感情好像很好又好像不是很好。”
曲荃笑着解释,“他们是同窗,只是史桩早就不记得有个叫杭士程的了,他从小就痴迷做药,一年下来课不知道上了几堂,西席都不认识,药理倒是通过自学学的通透。他家里虽然贫穷,但也知道仲永之才埋没可惜,就不让他继续读书而是去药铺里学东西了。天赋异禀加上后天努力勤恳,弭罪司慧眼识人便将他招募进去,一直做到现在。对于史桩来说,只要给他药材和几本古方就能一个人过上一辈子,而杭士程却在意了他很多年。”说完她看了眼雅间紧闭的门的方向,释然道:“也得遇此事,才让杭士程有机会一诉衷肠。”
“这事儿啊,也得看史桩自己的意思。”朔石斛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又看了看曲荃,“你还担心他俩,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曲荃知他说的是自己不受皇上宠信的事,信手取来酒盅给自己满上,权当应诺自罚一杯,接着很无所谓的说道:“圣宠是最无常的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来日方长急什么呀。”
“哦,这话若是换做从前的你,断说不出来的。”朔石斛伸手取来酒壶刚要给自己满上,就被身旁的菡宵夺去,看着空落落的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有阿茅,你居然会把他安排在我那,你怎么想的啊?”
“阿茅在石斛哥哥那里?”凌雪霁惊喜的抬头,转眼又看向曲荃,十分感激的样子,“曲荃你安排的?”
“是啊。”朔石斛扶额颇感头痛,“真不知道阿荃你怎么想的,你明明知道他想跟的是你,现在他待在我那,成天给我捣乱,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我把他送到你那里去嘛。”
“噗。”曲荃闻言笑出声,“阿茅给你捣乱?”
“好了好了,这事你就别提了一提我头都要大了,择个良辰吉日,啊不用了择日不如撞日等回去了你先跟我去趟右街衙把人领了再回府。”朔石斛挥挥手不给曲荃拒绝的机会,自己就拍板把事定了。“他不愿任官职,又心思缜密重情重义,跟着你做个门客,也挺好的。”
正说着杭士程和史桩也回来了,两人面上都有些红,凌雪霁眼睛眨巴眨巴的在他们之间逡巡着目光,待众人都落了座,便有身着轻罗的女子将新的热茶糕点送上雅间,正好大家也已熟络,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席间还行酒令,下双陆,罚诗罚酒好不畅快。凌雪霁被教着玩了两局双陆自觉不是很擅长这些,就干脆让出位置给曲荃,自己笑吟吟的在一旁看。
金陵夏深,公子红妆正值风华,便如窗外骤雨初歇晴光正好。凌雪霁突然觉得自己活了十八年,只有来金陵的这段日子才感觉到了岁月的美好。从前在太守府中虽有姐姐相伴,有百兽园为乐,却终究还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不识江河万里,不识天广地深,空负多少秋月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