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泛肃然起身,款款施了一礼,“岂敢,殿下之命妾身遵从便是。”
昭仁满意的笑了,心情大好的拿起筷子往堆叠成花瓣形的鹅儿卷夹去——
“殿下,”凌秋泛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一潭秋水,看不清神色:“妾身想弹《姽婳令》。”
“允了。”
“妾身听闻殿下自幼研习剑法,那不如在妾身弹曲时,请由殿下舞剑,殿下以为如何?”
原本握在昭仁手中的银箸“啪”的一声被砸到桌上,“大胆!”
“《姽婳令》一曲歌颂的是姽婳将军林四娘面对兵临城下的敌军毫无惧色,甚至敢披戎持剑与之一战,最终以身殉国,其节可歌。林四娘虽不是生来皇家根,却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妃。妾身只不过是想恳请殿下为此英豪剑舞一曲,激励士气,难道这样也是辱没了殿下吗?”
言落,凌秋泛倏然抬眸,面上犹疑怯弱之色早已褪的一干二净,一双秋水横波的眼睛似笑非笑,箭一般射向主座上的那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安乐公主
昭仁霍然起身,身上环珰玉石发出一阵脆响听在本就心烦意乱的人耳中更觉烦扰,“危夫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凌秋泛又垂下眸去,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鹤惊池塘转瞬无迹可寻,轻颦的眉眼倒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又不敢吱声,叫人只想搂到怀里好好心疼一番。
危岳雁来的时候,偏巧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若不是早有人来通告她赏花宴上的具体情形,她真要以为受委屈的是自家的心肝宝贝了。
“昭仁公主身在后宫,不忘将士远军,这份心意难得可贵。”危岳雁大步流行走入宴中,朗声笑道:“临行在即,末将也不拂殿下心意,步辇已经备在殿外,等此间宴毕就劳驾殿下造访兵营,与拙荆共献一曲《姽婳令》。”
“啪”的一声,宴席未撤,昭仁公主拂袖而去。但话已出口,饶是她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被一群嬷嬷及宫妃劝着,上了步辇前往军营,体验她昭仁这辈子第一次盛大的丢脸。
危岳雁在众人目光中走到凌秋泛身边,惹得席间待嫁少女红了脸颊。
红日东悬扶桑树,扫尽残空星与月。
总有一种人,无关男女,无关风月,只需站在那里,就能颠倒世间绮红嫣翠。
“我竟不知夫人也爱演?”
热气喷薄在耳边,舌齿抵碰咬出一句话来,看在他人眼里数不尽的温情缱绻。
凌秋泛睨她一眼,薄唇勾出一个上挑的弧度,偏偏神情又似委屈的紧,“将军迟来一步,还想取笑妾身?”
危岳雁脑子里“轰”的一炸,要不是她仅存的理智还意识到现在是在赏花宴上,她能把人直接抱起来冲回府邸叫那些礼义廉耻的教条通通见鬼去!
她的夫人,本就不是一般的闺秀,只是她不知道,凌秋泛给她带来的惊喜有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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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荃不似危岳雁在朝中仍旧如日中天,朝廷里个个都是人精,她自从被削了实权,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颇受打压。正如这次饯行酒宴,危岳雁可以逞性别之便,钻个漏子来赏花宴看凌秋泛,曲荃就只能陪在席间寸步不离。只得等下了宴才匆匆往赏花宴赶去,幸亏她是个女子,其余外臣都只得等在宫门外头等里头的内侍宫娥将自家夫人带出来。
赏花宴从昭仁离开之后,便由久居宫中不见外客的大公主破例主持,大公主兴致不高一众官家女眷也不如来时精神,因着前朝酒宴还没散,也只得陪在席间等着。此时见人来接,也就陆陆续续散了。
曲荃寻了一圈都没见到凌雪霁的影子心急如焚的拦下一名小宫娥询问,却被告知今日尚书夫人好像并没有入席,不知道人在哪里。曲荃惊出一身冷汗,薄薄的官服被黏溺的汗水浸湿,胸腔似被人塞入了一块冰块,每每搏动一次,冒着冷气的寒流就会喷涌全身。
“危将军的妻子今天可有赴宴?”曲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如果凌秋泛也来赴宴,事情或许还不至于太严重……
有时候踩碎虚浮的幻想只需要一句话几个字,待那小宫娥皱着眉头告诉曲荃,凌秋泛和危岳雁已经前往军营,身边并没有带着别人之后,曲荃整个人都似被冰冻了。
从袖中摸出碧玉耳环打赏了小宫娥,曲荃便开始在宫中深处寻去。宫里头的路对于她并不陌生,中途有许多宫娥内侍见到曲荃上前询问都被一一谢绝,对于自己,她从不吝啬抱以最坏的可能,但是对于凌雪霁,她却什么可能性都不敢想,不敢琢磨,不敢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