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会害死与她出生入死相伴数年的外祖母,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如果凌雪霁并未被赐婚给她做妻子,她是绝不愿意在事情没有完成之前娶妻或者嫁人的。
要死的话,自己死就可以了。连累别人算什么意思?
何况,她也没有心力去谈感情上的事情。
家仇未报,何以成家?
可是世间的局总是一桩连着一桩,从没有回旋的余地,曲荃从手臂间抬起头来,轻轻抚上凌雪霁的面颊,心中百感交集,悲喜交杂在一处化成一声叹息。
后来不知怎么的,传言就变了,分明没有人知道御隆帝当时问她的问题,但不知怎么的就传成了御隆帝要将公主许配给她,她曲荃却拒绝迎娶安乐公主,清高傲气的很,这一下更是堵住了她拓展人脉的道路。金陵官宦圈里头个个都是人精,一个拒绝过公主的人,即便他日正正经经入了仕途,哪里还有发展的可能?
曲荃整个人就像是市井赌场里连输一日的赌徒压下的注,还未等荷官喊一声“开”,就已经成了众人不看好的烂局。
也就是那时候曲荃才真正意识到,或许御隆帝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御隆帝起初打压她,不过是因为她也姓曲。
“安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慢慢发展成朋友。她的情感就像是一簇烈火,没有时间磨灭,就只能焚了自己,或是焚了对方。我一旦有所回应,那便是一同被焚为灰烬,我不想害了自己,也不想害了她。”
曲荃垂下眸子,一只手在雪霁脸上缓缓抚摸,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才能令她感觉到片刻的心安。
这样也挺好,曲荃感慨着,一丝浅笑无意识的爬上她的嘴角。这辈子她什么血霉都碰上了,唯一的幸运的并不是她那几年里的死里逃生,而是上苍将凌雪霁送到了她的身边。
凌雪霁歪歪脑袋调整了一下弧度,接着一双眸子一眨一眨的看着曲荃,把后者逗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想问什么就问,仅此一次,让你问个痛快。”曲荃柔声警告,“这事情我真的想都不愿想,以后再想问可没有机会了。”
凌雪霁抖了抖,她最是受不了这种话的,越想去做的时候就越会害怕,她低下头飞速的转动着脑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她总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曲荃会先拿异样的眼神看她,紧接着就会说出一个她或许爱听或许听完就会浑身不舒爽的答案。矛盾的心理让她更加急躁,片刻功夫脑中问和不问的两大军阵就已经大战八百回合,不一会就淌下汗来。
“你怎么流汗了?”曲荃诧异的举起手,发现自己刚刚抚过凌雪霁鬓角的手上居然沾了些汗水,“你……”
这个小脑瓜里不知道又想想些什么。
曲荃自然是不知道凌雪霁内心疯狂大战的,结果她刚想问,凌雪霁就霍的站起身来,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和来战一样的口吻吼出声来:“我没事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你到底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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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屋外
集锦:“……”
画眉:“……夫人真是……真是女中豪杰啊。”
集锦:“……我们先走远些吧……”
画眉:“对对对,也该去准备热汤了。”
集锦:“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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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曲荃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鬟在外头发生的对话,她只似笑非笑的实质上是用一种有些震惊的眼神看着蔫了气似的把头死死埋在自己怀里的凌雪霁,隔着层衣服都能感觉到怀中人脸上的滚烫。
得了这莫名其妙产生的情绪还得自己来灭。
“你是说对安乐,还是对你?”
怀中的脑袋又往里头拱了拱,曲荃耐心的等着,没过多久怀里就传出闷闷的声音。
“唉(安)热(乐)啊……”
曲荃笑弯了眉眼,“我没听清,你方才说了什么?”
凌雪霁赌气似的抬起头来,差一点就把曲荃的下巴颏撞飞了。
“其实……像安乐公主那样的女孩子……”她咬了咬唇,“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所以呢?”曲荃明知故问。
凌雪霁红着脸瞥了眼曲荃,实在没法和那双烛光下亮亮的眸子对视,说着又立刻瞥了开去,颠三倒四的说着,“所以其实,其实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的话,你、你会不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