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高座上冷眼看着行完礼的危岳雁诉说来意。
“末将恳请娘娘,劝陛下放过曲尚书。”
常后闻言冷笑:“圣旨又不是本宫下的,将军不求陛下,反而来求本宫却是为何?”
危岳雁揣着十万分的鄙夷差点翻了个白眼:“陛下龙体欠安,闭门不见,娘娘宅心仁厚,故来请求娘娘。”
常后闻言几乎给气笑了,心道你当我是瞎,你进了皇城一溜朝我这来了什么时候去求见过皇帝,嘴上却说:“那你又为何替曲荃求情,你们二人,不是向来势同水火吗?”
危岳雁沉默了,常后以为她被问出了马脚,好整以暇的往后靠了靠,凤殿里头温暖如春,丝毫不许额外取暖工具,故而无需暖炉在手的常后将一只手拢入袖中无意识的摩挲藏在袖中的银簪,悠然看戏。
面前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极轻极淡的笑,常后微微一怔,见危岳雁唇角微勾,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娘娘。”
她抬起头来,哂然一笑,“唇亡齿寒。”
第一百二十三章绣球传密
常后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一阵低下头看向危岳雁。危岳雁仍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却也想象得出此刻常容珂眼中的戏谑。
“陛下何等赏识将军,将军如何说出这样的话?”常容珂颇有种谆谆教诲的意味,“自将军归来,直接提升官衔至从一品,将军在京城肆意杀虐权贵,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危岳雁低头听着心中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呢,果然这一切就是皇后自导自演的剧本,她那时若是不遵循剧本唱下去,大概就要去死牢和曲荃作伴了。正当危岳雁心头感触之际,常容珂吐出句叫她心惊的话。
“就连辱杀太常寺卿的罪名都叫曲荃替你担了,危将军还能有什么忌惮的呢?”
常容珂语落,不出意外的接收到危岳雁震惊的目光。不错,她有办法将辱杀太常寺卿,勾结叛党的罪名扣在曲荃头上,自然也可以扣到危岳雁的头上,这笔账,就看对方算不算得懂。
危岳雁当然是算不懂的,她充分展示出哪怕听不懂也要积极举手提问的学渣行为,“敢问娘娘,辱杀太常寺卿的罪名是如何扣在曲荃头上的?”
这语气,刚正不阿;这目光,大义凛然!
可常容珂却总觉得这人肚子里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坦然,直觉提醒着她前方绝对有坑。只是这个问题自己若是不回答,那之前的威胁就等于白费,可若是答了……
常容珂突然感到头疼,从前见危岳雁与曲荃在金陵城里头各种过招,还以为是什么精明人物,却不料如此耿直,一点都听不出弦外之音,还偏偏执着于这种作死行径,比如刨根问底。
这个底是不可能交的,但是根都刨了,还是不刨出点什么不罢休的架势,常容珂觉得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本宫乏了,将军明日再来吧。”
危岳雁:“……”
毕竟现场观摩当今皇后耍无赖,还是稍微有点震颤心灵的。
“末将告退。”危岳雁行完礼躬身退了三步就要撤离敌方阵地,却听常容珂再次开了口。
“将军且慢。”常容珂走到摆台边,突然从陈物架上取来一物徐徐展开,“方才忘了同将军说,陛下给将军留了一道口谕。”
危岳雁:“……”
还能更扯一点吗?
事实证明,没有扯不到,只有想不到。
“皇后让你监斩曲荃???咳咳咳咳……”凌雪霁被酥酪噎着咳了个半死,瞪得巨大的眼睛震惊的望过来。
危岳雁眼疾手快“哗啦”一下,泼她一脸茶。
凌雪霁睁不开眼睛,只能用咳嗽来表达她的难以置信和愤怒,却听那个挨千刀的危岳雁还在旁边义正言辞。
“咳嗽的时候不要瞪大眼睛,眼珠子会掉出来的。”
回应她的是凌秋泛的一泼茶。
危岳雁抹了一把脸,颓靡坐到椅上,堂堂一个将军做出这样的动作来居然有几分委屈。“目前只是口谕,但是一会圣旨也会下来,确保万无一失。”
“她或许已经料到你同曲大人的关系。”凌秋泛叹口气,从衣襟里掏出块绢帕,上面的花样是她半年前绣的,那时虽日子烦闷,倒也还算自在。哪想过半年后的自己竟然会卷入金陵城最核心的纷争里,连块新帕子都没心思绣。
她捏着帕子走到危岳雁身前,仔仔细细为危岳雁擦去脸上的茶渍。“毕竟陇息城一战在京城已经家喻户晓,石斛公子说,这件事被人改编成了好几版话本,在瓦肆那边传播。连你同曲大人的关系也从争锋相对变得扑朔迷离。市井中人尚且看出几分端倪,何况细心如尘的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