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明天你爸爸就会回来了。”
黑暗中响起了晋安的声音,冷静而平淡。向阳的心情也仿佛跟着一起安静下来。晋安没有提起向阳的妈妈,向阳也没有,两个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在黑暗里窝成两团,就像是两只小兽在寒冷的夜里互相取暖一样。
第二天,晋安听到了敲门声。她睡得警醒,又因为向阳在,衣服都算齐整。向阳也被敲门声惊动,发出了哼唧声。晋安拍拍向阳的背,给自己抓了个马尾,这才走出去。
敲门声变得明显起来,晋安听着不紧不慢的敲门声,莫名的有些不详的预感。她看着大门,手捏紧又松开,问:“是谁。”
门没有打开,对面似乎也不生气,年轻的男声传来:“请问是向书成家吗?我们是警察,他撞车了,现在急救中,我们打了他爱人电话,打不通。”
晋安知道自己不得不开门了。她使劲的擦了擦手里的汗,又安慰自己,其实这件事和她关系并不大,只是她一瞬间又想到了正在她房间里睡得安稳的向阳。这样残忍的事情,要怎么对向阳说呢,这对于晋安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和挑战。
晋安恍惚着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大盖帽,年轻的那个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大概也是刚入职不久。他上下打量了下晋安,晋安别开了眼,盯着自己的鞋子。年轻警察撇了一下嘴,问:“你是向书成的老婆?”
“不是,我是他的房客。”晋安说,她闻到警察身上的味道,是男性的汗味和香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刺鼻浓厚。晋安后退了一步,避开。
这个回答让年轻警察有些意外,他看了眼一旁的同事。他的同事就有经验多了,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露出一点个人情绪:“向先生是凌晨五点的时候在酒吧门口撞上了一辆车的,已经送到医院抢救……肇事司机车速违规,但是向先生酒后并未遵守交通规则,存在一定过错,责任划分……”
“等等……”晋安打断了警察的话,她捏住裤子的手松了松,又抓紧,“我只是向先生的房客。”
大盖帽抬了抬自己的帽子:“那向先生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家属得到场,我们已经尽可能的联系他的亲属了,但是他的老婆没有接电话,电话里也没有父母之类的亲人标识。”
“他父母据说很早以前出了意外……”晋安想起向阳曾经叭叭叭说过的那些话,叹了口气,“他还有个女儿,才十岁。”
大盖帽这才露出了一点同情的表情来,然后他看向了一副不想沾事表情的晋安:“总是要人来管的。”
是的,总是需要人来管的,可是那个人,晋安不希望是自己。这时候晋安听到了自己的电话声,很快,向阳就披头散发的举着电话从晋安的房间里半走半跑的出来:“晋安姐姐,电话。”
小姑娘看到了门口的大盖帽,她哇了一声,又一下子钻到了晋安的身后,探出小脑袋滴溜溜的看着门口两个人。或许是因为同情,两个警察都对小姑娘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小姑娘也不怯生,看到别人对她笑,她也立刻回了两人一个大大的微笑。
晋安默默的打开了翻盖,看到里面跳动着的程立雪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这才接了电话。
“刚才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向书成快不行了,你说说这算什么事?我是律师,只是接了个case,就要管这闲事儿么!”
程立雪的声音一下子从电话那头跳出来,又急又快。晋安低头看了向阳一眼,小姑娘瞅了自己一眼,外表萌哒哒,耳朵都快竖起来了。晋安打断了程立雪的话:“你现在在哪里?”
“我正往医院赶呢。”程立雪的声音带着焦躁,她叹了口气,“本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说他亲属都联系不上了……你知道他老婆在哪吗?”
“不知道。”晋安回,她顿了顿,“但向阳在我这里,我们马上就过来。”
晋安的声音同时让两个大盖帽松了口气。他们再看向晋安的时候,也和气很多:“这位小姐跟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送你们。”
晋安嗯了一声,她看着向阳:“去洗漱吧,我们去找你爸爸。”
向阳应了一声,往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爸爸又犯病了吗?”
原来还是听到了啊……
晋安鼻尖一酸,绷着脸:“不知道。”她说完,又说,“快去洗漱。”这声音太干涩急躁,听起来就好像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