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疼?”顾辞把思绪拉回来,忙松了松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看她无意识地用右手抱着左手臂,她眉头一皱,不顾小姑娘的抗拒,撩起了她的衣袖。
左手上青紫的痕迹正在渗血,在本就干瘦的手臂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顾辞又惊又怒,“谁打的?”
她情绪太过激动了,小姑娘被吓得身子颤了颤,抿紧唇不搭腔,顾辞又气又心疼,其实不用小姑娘开口,她也知道是谁。她气的是,上辈子到死,她都不知道娇娇被家里的那对母女这么磋磨。
顾辞知道小姑娘性子怯,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你去把那些止痛消淤血的药膏拿过来。”
小姑娘不动,捻把着唇,低头小声道:“这个很快就好了的,不,不要用药。您的伤没好,柳姨、她说,不给请大夫了。药要给您留着。”
顾辞心疼的要命,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都自然一些,“娇娇不怕,她不给我请大夫,我自己请,乖,帮我把药拿过来。”
小姑娘吃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了,“姐姐骗人,以后柳姨不让顾叔管您了,娇娇现在也不能出去干活挣钱……”
心中的暖流和酸涩交织,顾辞攥紧了手,她遥不可及的亲情,明明一直都在身边,上辈子却总是把希望寄托在顾老二和柳氏身上。
“姐姐不骗你。”顾辞压下喉咙间上涌的哽咽,“姐姐有钱,你要是不信,去那个箱子里找一件白色的中衣,那里面缝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锦对参加兵役的女性一向厚待,服完兵役回乡后,不仅得了两百两的遣散费,因救过赵将军,回乡时,赵将军还送给了她一百两的盘缠。
两百两的遣散费是明路,回家之后,她也没藏私,看在柳氏说要送弟弟去学堂时,她主动把钱上交了,只留下了这一百两。
说来,还要多亏了柳氏为了划清跟她的关系,把她的行李衣物都原封不动地搬来了这个破屋子。
上辈子她傻,为了维持那点可笑的亲情,在柳氏把她赶出来,还扬言要卖了娇娇时,她又把这私藏的一百两用来讨好她。
呵,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犯这样的傻了。
“一百两……”小姑娘对钱的概念还停留在几个铜板,惊呼出声又赶紧闭紧了嘴。
那傻乎乎的模样倒是显出了几分同龄人该有的孩子气。
顾辞压了压到了唇边的笑意,点头,抬手帮她那几根枯黄的碎发拨到了耳后,“乖,去把药膏拿来,你的手臂好了,才能给姐姐做更多活儿。”
小姑娘估计是把后面那句话听进去了,低头想了一下,就痛痛快快地把药膏拿了过来。
“痛不痛?”她实在干瘦地厉害,顾辞担心弄疼了她,每抹一下,就问一声。
“不痛。”小姑娘性子怯,但忍耐力极好。
尽管如此,顾辞还是一边给她抹药,一边吹吹,抹药就抹了好一会。
“好了,去把这个药膏收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抹一次。”抹完药后,顾辞把盒子合上,把它又递给娇娇。
小姑娘拿着那个小小的木盒子,却是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嗯?怎么了?”顾辞歪着头去看她,才知道她又哭了,急的有些无措,也不敢轻易去碰她的手,“是疼吗?”
“姐姐。”小姑娘叫了一声,然后就埋头扑进了她怀里,边哭边说,“你不要赶我走,也不要把我卖了,以后我少吃点饭,我不是没用的人,我会做很多很多事的,以后对姐姐很好很好的。”
顾辞好气又好笑,推开她,扯着袖子给她擦泪,“姐姐何时说不要你,说要卖你了?”
“柳姨,柳姨说,姐姐现在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不能让我浪费粮食,说明儿就把我拉到集市上卖了……”
屋外,顾老二看着越说越过分的柳氏,也有些上火了,“大姐儿如今醒了,你说话注意点,骂的这么难听,你让村里人怎么想你这个当后娘的?”
“好啊,顾老二,你倒是凶上我了。”柳氏正骂的起劲,冷不丁被一向老实的丈夫插了嘴,跳起来就拧住了他的耳朵,“我这个后娘还要如何当,你那个短命的婆娘死了,小宝是谁帮着你拉扯大的,她顾大姐儿这次命悬一线,要五十两的救命钱,我苛刻了吗?”
顾老二早就知道他这婆娘的性子,但他们这种一穷二白还有拖油瓶的鳏夫,再找一个婆娘更难。柳氏当初不畏闲言碎语,硬是跟了他,他从心眼里欢喜,也打从心眼里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