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把鸡炖火上,去屋里才知道人跑了,无奈地嘀咕了两句,想起什么似的,又从破箱子里把压在箱底的那方帕子拿了出来。
捡到小姑娘的时候,她刚离开西北边境半个月,还要翻好些座大山才能回到顾家村。当时她想着早日回乡,便走的都是山路,夜里不是找个山洞就是找个大树杈对付过去。那天清晨她睡过了头,等到日头起了,才醒过来,匆匆忙忙从过夜的大树杈上跳下来时,隐约觉得旁边的杂草丛里有片嫩黄色的衣料,在朝阳的照射下特别耀眼。
她虽然一路都带着弓箭防身,但到底还是有些紧张,遂朝着那草丛大喝了一声:“是谁在那里?”
连喊了三声都没有人搭腔,倒是惊走了林中不少鸟,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上前去探一探究竟。
越走近,气味就越来越难闻,但她还是捏着鼻子上前,用弓小心翼翼地拨开了草丛,弓一探进草丛,一窝苍蝇就飞了出来,她后退几步,但也看清了草丛中躺的是人。
草丛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又臭又招苍蝇的,十有bā • jiǔ是死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往四周看了看,最终还是朝草丛中走近了,看仔细了,她才知道草里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看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整齐,不像是个死了多日的人。
于是,她挥走苍蝇,把人往外拖了拖,正寻思着在哪里挖个浅坑把人埋了时,发现小姑娘的露在外的手上都是红红黑黑的小疙瘩。
她愣了一下,然后又扯了小姑娘的面纱,盯着小姑娘脸上那些恶心的小疙瘩看了看,最终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手放在了小姑娘的鼻间探了探。
在感受到那一缕微弱的气息时,顾辞又赶紧跪了下来,翻出包里的水壶,对着小姑娘起皮的小唇上滴水,然后又去掐她的人中。
折腾出了一声汗,小姑娘依旧没有反应,但鼻尖的气息也没断,她匆忙收拾了一下,抱起小姑娘就往有人烟的地方跑,好在小姑娘瘦的不成人样,轻飘飘的也没几两肉,她也不觉得累。
小姑娘命大,在村里的大夫那里罐了药,包扎了后脑勺的伤口,昏睡了两天又醒过来,醒来后的小姑娘呆呆傻傻的,问她什么都不说,她没办法,等她病好后,将人带回了家。
因带着小姑娘,她也不敢抄山路走了,只敢走大道,两人一路无言地走了大半个月,小姑娘才终于跟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想出恭……”
“出恭?”顾辞突然回神了似的,又摸了摸手中的帕子,看着右下角的林字,越发认定小姑娘身份不简单,可能不只是一般富户家的姑娘,而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不然,一般的人不会把嘘嘘说得这么文雅,身上的帕子也不会讲究,她虽然没见过这种料子,但从这光滑的触感看,想必也不是什么粗糙货。
顾辞想起小姑娘刚刚说起她爹娘时的排斥,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当年大夫说,小姑娘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就是起了水痘,没有及时救治,身体一阵一阵发热,又没进食,再加上后脑勺磕碰流了不少血,这才气弱体虚,晕迷不醒。
大门大户,三妻四妾,家宅阴私的事多的是……顾辞不敢深想,拿着帕子进了灶屋,往灶里添了把柴,帕子扔到火口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又拿了回来,将她重新压到了箱子里,和那身黄色外衫放在一起。
农户人家的衣衫都是粗布麻衣,大多是蓝色青色,这种黄色衫子太显眼了,她当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扔掉,夹在了她的那些衣物中。
顾辞想着,小姑娘不乐意要爹娘,那她往后再也不提了。
等到末时了,顾辞瞧着两个小的还没回来,正欲锁门出去找时,就看到小姑娘臭着一张脸冲了进来,然后张开双手虚虚拦着大门口,对着外面做鬼脸,“就是不许你来。”
顾辞看着她那扮鬼脸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她还觉得小姑娘是个成熟稳重的,如今倒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娇娇,跑哪里去了,阿宝呢?”
听到顾辞的声音,娇娇就有些心虚了,讨好地冲她叫了一声,“姐姐。”
顾辞走过去,“待会再找你算账,让你在家待着,你又跑,肚子还疼不疼?”
“不疼了。”小姑娘偷偷吐了吐舌头,又往外做了个鬼脸,“阿宝,快进来。”
“他就没人看着?”顾辞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外的阿宝正被鼻涕虫扯着,瞬间也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