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氏和贺氏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两人看了顾辞一眼,见她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又偏头去看小姑娘,好半晌才出声道:“娇丫头,你还识字?”
大锦自先帝继位后,女子的地位虽有提升,大改旧制,女子也能入学,但到底“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遵循已久,尤其是在这些穷乡僻壤的地方,能供家里的男孩上学就十分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女儿,因此这一法令并没有推行开来。
娇娇皱了皱眉,她对之前的事都忘的差不多了,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识字,就是瞧着这些字认识。
顾辞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垂眸,握紧了她的小手,“舅母别问她了,从前的那些事,她都记不清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听到顾辞的话,贺氏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娇娇的头,不期然又想起她的身世来,又是疼惜不已,“总归你现在是咱们的孩子,识不识字都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就是就是。”花氏瞧着娇娇的脸色有些难看,也忙止了话头,“刚刚看天阴沉了下来,没准有雨下,早些把事情办好了,就早些回去。走吧,咱们快些进去。”
说着,她又重新抬脚往里走,顾辞见娇娇一脸心不在焉,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低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娇娇摸了摸被弹的地方,轻轻晃了晃脑袋,跟着走了两步又踮起脚,往顾辞耳边凑,“这些我没忘,很多字我都认识咧。”
顾辞浑身一僵,偏头看着小姑娘,盯着她那带着几缕狡黠的眉眼,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好想把她的娇娇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娇娇看着她明灭不定的神色,不由担心,“姐姐,你怎么了?”
顾辞仓皇错开眼,牵强地笑了下,“没事,咱们跟着进去吧。”
锦绣坊的掌柜是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清秀,看着是个儒雅的男人,他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在吩咐店里的伙计整理店里的那些成衣。
“赵掌柜。”
锦绣坊的这位掌柜姓赵,叫赵俊,听到花氏的声音,忙朝他们走了过来,“李娘子。”他一边打招呼,一边有意无意地往顾辞他们几人身上瞥,大约是出于商人的敏锐,在看到娇娇时,眼睛明显一亮,不过,倒也不唐突,盯着人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又看向花氏,“可是给我送喜来了?”
花氏笑着点了点头,“您夸上天的那位绣娘,就是我这外甥女。”
说着,花氏就把娇娇往前拉了拉,又简单地提了提贺氏和顾辞,让人相互认了认眼。
赵老板看着是个儒雅书生,为人处事却十分圆滑,也没嫌弃顾辞和贺氏这穿着打扮,客气地打了招呼,这才看向娇娇,“这姑娘真不错,水灵,是个美人胚子,李娘子是个有福气的人。”
赵掌柜就像是看不见娇娇那一脸的印子似的,就拣着好话说。将人夸了一番,这才又仔细地盯着娇娇打量了一番,“这姑娘瞧着年岁倒是不大。”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太信娇娇就是那位绣锦鲤的绣娘了。
“庄户人穷,吃不起好东西,我这外甥女是营养差了些,没跟上来,这才看着显小,马上就要十四了。”花氏跟人打过多次交道了,又加上她家三梅的绣品又很得这位掌柜的青眼,说话十分利索有底气。
至于这年龄,顾老二一家倒是没问过,上次带去李家村时,听到外祖无意问起,顾辞才按着娇娇来葵水的日子给她估摸了个十三岁,至于生辰,就将捡到她的那一日为数。
赵掌柜挑了挑眉,又瞧了娇娇一眼,在扫到小姑娘胸前时,倒也信了,“瞧这身量,倒是瞧不出是个十四岁的姑娘,可得好好养一养了。”
花氏笑了笑,“可不是吗?就是日子难过了些,想好好养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赵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知晓花氏这话里话,倒也不拐弯抹角了,“李娘子的话我倒是信得过的,只是往后要接了活,那绣品必须得有保证,忽高忽低的绣工肯定是不行的。”
“这是自然。”花氏也明白这个理儿。
花氏明事理,赵掌柜也就不含糊了,公事公办地朝娇娇看了过去,“姑娘请把手摊开,让我看看这手。”
娇娇习惯性地去看顾辞,得了对方的一个点头,这才把手摊开在了赵掌柜面前。
“这手护养的不错,上等布料也能接触。”赵掌柜盯着娇娇的手看了好半会,才点了点头,只是瞧着娇娇太小了些,仍旧有些信不过,但也不愿错过一个好绣娘,敛眉想了片刻,又以商量的口吻同娇娇道:“姑娘可否当场绣几针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