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不必客气。”李铁匠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今儿来也不是做客的,就是想看看你们顾家族人做事是否公道。”
“亲家姥爷和亲家舅舅放心,我顾氏一族做事自然是公道的。”顾六叔看了顾辞一眼,心下不满顾辞的自作主张,面上倒不动声色,忙赔笑点头,带着几人往祠堂去。
顾老二和柳氏带着胖墩已经到了,内堂的门打开,隐约可以看到顾老二跪在蒲垫上,族长正拄着拐杖沉声骂他,柳氏带着胖墩和一众族老都坐在外堂,柳氏虽然身为顾家妇,也是没资格进内堂的,顾家女儿出嫁了也没资格进。
“大姐儿,好端端的你要撺掇着阿宝也……”顾辞一进来,坐在左首的老人就冷冷地训她,训到一半,看到了她身后的李家父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不咸不淡地改了下口:“这是亲家公?”
说话的老人比顾六叔还要高两个辈分,和顾辞的曾祖是一辈的,也是那一辈唯一还健在的老人。但他为人执拗古板,年轻一辈都不怎么喜欢这位族老,但架不住这人辈分高,村里有什么事儿一般要通知他一声的。
“二爷爷,这是亲家姥爷和亲家舅舅。”顾六叔忙打着圆场,另外几位年轻些的族人也上前,招呼着李家父子入座。
顾六叔和顾老二是一辈,称呼李铁匠就按着顾辞他们的称呼来。
“亲家叔公。”李铁匠也不摆谱,就当没听见那老人教训顾辞的话,恭敬地行礼打了招呼,毕竟这人的辈分摆在那里,他能和顾六叔摆摆亲家公的架子,和这人要是摆架子,那丢的是他们李家村的脸。
这位曾祖早已习惯倚老卖老,又仗着辈分高,对什么事都喜欢指手画脚,朝李家父子微微颔首,又去看顾辞,“一个姑娘家,不安生过日子,净弄些是非出来。”
“曾叔祖。”顾辞也不生气,朝他行了一礼,就带着阿宝坐在了下首,看来顾老二还是没有死心,竟然把这位曾祖都请了过来。
柳氏就坐在顾辞对面,看她被训了,挑着眉梢扫了顾辞一眼,碍于顾家族老都在场,她也不敢像上次那样撒泼。
“亲家公。大姐儿是个好的,就是这心思多。”顾辞不搭腔,这位曾祖觉得脸上挂不住,又去看李铁匠,“顾氏族人扎根在此快百年了,瞧瞧何时出过这样的事,未嫁的姐姐要带着幼弟分家单过的?顾老二再不是个东西,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帮着管束,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未嫁女造次,你可要帮着劝劝,让她不要再胡闹……”
“亲家爷爷……”
不等三舅李应风站起来,李铁匠就把儿子拉了回去,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李应风安份下来了,他才站起来回话,“亲家叔公这话说得有理,确实,未嫁女儿说要带着幼弟分家单过,这种事,不仅在你们顾氏一族百年难见,这在我们李氏一族也是闻所未闻……”
“亲家公明理就好。”这位曾祖以为李铁匠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面上越发有几分得意,瞧着顾辞更是不顺眼,“大姐儿今儿闹出如此荒唐糊涂的事,也怪娘死的早……”
这位曾祖想起顾辞早死的娘就是李铁匠的女儿,也自知失言,尴尬地捋了捋胡须,又若无其事道:“虽说长姐如母,但大姐儿自个儿这性子就长歪了,这弟弟真要到她手里……”
“亲家叔公且听我说完。”李铁匠原不想打断这位长者,奈何对方那话是越说越不中听,脸色也冷了下来,“大姐儿十岁丧母,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承担起照顾一个孩子的担子,十四岁为了给后娘弄救命钱,甘愿去服兵役。亲家叔公说我这大姐儿娘死早了,缺乏教养,可是哪里缺乏教养了?”
“您说她撺掇弟弟,闹着要分家,当初她腿一伤,是谁一门心思想要把她推出去,不管她死活?如今她又是为了什么想着要把弟弟也分出来?”李铁匠越说越激动,被大儿子拍着后背缓了缓气,才又继续道:“我闻所未闻的是,还是头一次看到顾老二这等纵容续妻联合继女欺负自己嫡子的男人。”
“亲家公别激动,有话好商量,好商量。”族长在里面也听到外堂的动静了,走出来就看到李铁匠激动地直喘粗气的模样,忙拄着拐杖快步走了过来,帮着拍后背顺气,又埋怨地看向顾辞,“亲家公过来,你也应早通知我一声的。”
“你也别怪大姐儿,这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她也不知情。”李铁匠轻哼了一声,“既然族长也到了,那我就把话说明了,大姐儿要分家,我作为他的外祖,自然是同意的,至于这个家如何分,这是你们的事,我不插嘴。但我也把话撂这儿了,你们顾氏若是容不下我这可怜的外孙女和外孙,我也不会让他们姐弟饿死,自会带他们回李家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