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君后退两步,弯腰拿起桌上的酒壶径直倒入了嘴里。
“父君……”乐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近二十年的相依相伴,到底时间还是真的。
“乐嘉,对不起。下辈子,下辈子若是……还能做父女,父君定会……”秦凤君捂着肚子,瘫坐在可地上,看着哭的眼泪直流的乐嘉,所有不甘都平了,“乐嘉,别哭。李公公,带公主走……本宫……本宫不想让乐嘉看到……”
“父君……”
建安末年,八月二十四,安平公主与驸马顾辞率五千精兵领先打头阵,镇远将军赵尧棠率军三万随后,与一直忍辱负重的兰贵妃,攻入皇宫,一举将篡位逆贼南安王拿下。
同年九月初四,女帝安然归宫,重掌朝政。
十月初九,乐嘉公主亲自审当年南安王密谋之事,将当年参与密谋之事之人一一压入天牢,于腊月十三处斩。
十月二十四,为庆女帝重归,陆家又捐白银十五万两赈灾。
十月二十八,秦凤君薨。
对老百姓来说,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终于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然而,朝堂上,却并不太平。起因是秦凤君薨,后宫凤位空悬,康锦女帝要立兰贵妃为后,百官不许。
因为兰贵妃侍过二主,还生下了逆贼孩子,贵妃之位都该削掉,打入冷宫。若是贵妃是个贞洁的,还该一死自证忠节。
“你们这群老东西,昔日逆贼坐在此位上,你们不照样为他所用,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一头撞在柱子上以证清白?”女帝被这群老东西气得不行,每日一朝就会拿这些破事来揭她的伤疤。
“皇上若执意如此,那老臣今日就一头撞在这柱子上……”
“老东西,你只管去,还有谁要阻止朕的,索性今儿都去撞个痛快,朕一次命人给你们收尸……”
“皇上……”
“你们今儿谁也不要劝朕,谁也不要拉这些要寻死的老东西,朕就看着他们血溅这朝堂……”
女帝这话一落,那为首的老臣当真要往柱子上撞去,眼看就要撞上了,一条长绳从外面飞进来,卷住那老臣,往后一拉,就将那老臣摔到了门口。
满朝哗然,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女声,“我,纳兰静,十四岁代替哥哥入军营,驻守边关十年,大大小小的战功,立下无数。”
说话间,兰贵妃一袭绯色贵妃宫装,傲然走进大殿,杏目在朝中大臣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主位上的女帝脸上。
“昔年皇上纳我为妃,我感念皇上与我的情谊,入了宫。入宫十几载,我自认恪守后宫礼仪规矩,从没做过逾矩之事,但你们做了什么?隔三差五上书我品行不佳。”
“我纳兰静,今日就告诉你们,我这一生,桩桩件件,都无愧于我纳兰家,无愧于皇家,无愧于整个大锦。你们说我无皇后之徳……哼,整个大锦,若有人还有资格坐上这凤位,与凤宁珏共享这大锦江山,只有我纳兰静,才有这资格。”
为了那份欢喜,她换下军装换红妆,最爱的紫薇枪亲自毁了……但到头来,依旧是不能名正言顺,她受够这深宫里的条条框框。禁锢了她的自由,却没能放飞她的欢喜。
她说得太铿锵有力,整个大殿安静地落针可闻,一时谁都没有出声。
兰贵妃垂眸,苦笑了一声,扬手扯下腰间的玉牌,扔在了大殿中间,象征着她贵妃身份的玉牌顿时碎了。
“可是,我不稀罕。这贵妃之位也好,还是那凤位也好,我纳兰静都不稀罕。凤宁珏,你该放我走了。”
“兰……”
“凤宁珏,你说我入了宫,依旧是那个自由自在的纳兰静。然而,我没有,入了宫的纳兰静只是兰妃,兰贵妃。你说我入了宫,我们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然而,不是,你是大锦的国君,才是我的夫君。这么多年了,我陪着你在这深宫,除了束缚和枷锁,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女帝沉默了,昔年的承诺,她一个都没有做到,面对台下之人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兰贵妃不想看到她那颓然落寞的神色,她不是怪身后的人,她懂她的那些无能为力,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享受着万人朝拜,相应地就要舍弃一些普通人的东西。
她转过身,一步步向外走,“所以,放我出宫吧。”
顾辞和小姑娘站在外面,看着她挺直了背一步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