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这一天里偷偷瞥着那张纸不下数十次,愣是不见苗宛彤再提戴靖雪一个字。
饶是与姜云没关系,她心里也跟着乱了起来。
但是苗宛彤不说,姜云也没问。
她还没从与苗宛彤的关系里转换过来了,朦朦胧胧间只记得昨夜绕着自己飞了一宿的流萤,可真是好看。
夜里苗宛彤睡下时轻轻落下一个吻在姜云的额头,直到姜云的呼吸放缓,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时,姜云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起来喝杯水。”
“你担心你小师妹,为何不回去?”
这开口便是质问,问得苗宛彤慌起神来,眼神躲闪,磕了半晌才道:“我跟小师妹清清白白!”
这下轮到姜云懵住了,心道你担心你小师妹,跟你和你小师妹清白不清白有什么关系?
苗宛彤泄了气,晾着那张仿似催人命的两个字,单独拆开来看,每一个字苗宛彤都有心摒弃,可被姜云一提及,那好不容易云游而去的担忧顿时聚拢一处,牢牢地映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早在上一次分开之后,戴靖雪便有意不与苗宛彤联系,个中缘由苗宛彤也没花心思去猜,忽然收到戴靖雪的信不得不让苗宛彤多想。
戴靖雪聪慧归聪慧,但不至于准确地就探到了自己与姜云的行踪。上一次颜采和聂君寻来的时候,还同他人打听,而戴靖雪的这封信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搁在了桌案上,房间里没有不速之客的痕迹,目的太过准确,反倒让苗宛彤咂摸出了一些不同寻常来。戴靖雪的身手好,在一众师姐妹当中,就数戴靖雪的功夫最得乐茗的喜爱,门派里若不是生出了苗宛彤这棵劣根,戴靖雪应当是最有可能接下三清观掌门之位的门徒。
可即便戴靖雪聪慧能干,但能悄无声息地跟着她们两人而不被苗宛彤发现,必不可能。
背后还有谁?
苗宛彤一来担心,二来又不敢细想。
在三清观的十几年里,与她最为要好的就是戴靖雪了,若戴靖雪有难,她放不下心,可若戴靖雪欺她呢?她若知晓真相又不敢去认。
再三踟蹰间,再回头时却发现姜云早将包袱收拾好了,她吓了一跳,忙一把拉住了姜云:“这是要去哪儿?”
“你说过我要去哪儿就带我去的,头天说的话,今儿还作数么?”
苗宛彤被姜云劈头盖脸的责问砸得头晕眼花,脱了口的反驳又被她硬生生卡在了嗓子口里,她一把摁住了姜云的手,蹙起的眉头跟心里那乱得如线团的思绪相得益彰,半晌后才微微缓了一口气:“再容我想想。”
容她想想,戴靖雪若有难,该如何救。冒然而去,会不会伤着她。
她脑子快要炸开了,沸水一般不断在脑海中翻腾。而被她摁住手的姜云,便坐在她的另一侧,侧头看着窗外缓缓而落的夕阳,忽然明白了苗宛彤怎么突然提起自己与小师妹清白的事了。前些日子在看到戴靖雪与苗宛彤有着两人不言而喻的默契时,她心里也是别别扭扭不舒服的,现在仔细琢磨才慢慢将他人所说的醋意砸摸了一遍,这都过了好些时日的醋意了,再酿下去醇香都得溢出来了,姜云这才后知后觉地嗅到了其间的不对劲儿。
“再不走天就黑了。”
苗宛彤一个激灵,像是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点中了哪根错了位的筋,浑身一颤,突然站了起来。姜云被她吓了一跳,原本被摁住的手由于苗宛彤的松开,堪堪从桌案上掉了下去,砸在桌沿,疼得她先拧起了眉头。
那蹿起来的烦躁感被姜云的一声轻呼打回了原型,苗宛彤忙小心地牵过姜云的手,一见红作了一片也恼得不行。
“疼吗?”
姜云老实点头:“一点。”
苗宛彤一扫刚刚的心有所思,轻握着姜云的手像是握住一个前朝明贵的玉器,在浸浸凉凉的手背落下了一个吻,她的唇瓣温热,温度上的差异先是激得姜云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随后便觉得被苗宛彤轻吻过的那处好似感染上了苗宛彤的温度一般,热度顺着竖起来的细碎短毛迅速往上攀升,而后在她原本清清冷冷的脸上烧开了一朵天边的晚霞红。
“不管是什么情况,咱们先上路,若真有事,再耽误下去,便来不及了。”苗宛彤说罢提过了包袱,她离开房间时四下扫了一遍,又确定无人跟着她们时,这才揽着姜云一跃而过。与打马散心的走法不同,苗宛彤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很快便行了极远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