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该是娇俏的少女,却要用一副残破的身躯去肩负重任,让她如何喘息?
云染的气息弱了许多,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青鸾坐下,才开口问道:“宫里那边什么情况?”
“郡主昏迷的时候陛下来看过几次,赏了些药材,商税的案子被撤下了,没有再议。”青鸾想了想又说道:“相国府那边派人来过几次,也送了些药材,该是、该是文启公子送的。”
听到这个名字的云染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相国公那边耽误不得了,得让他赶紧退了婚事。陛下那里也不能掉以轻心,商税之事早晚要再提上来,让各大商铺暂避锋芒,大店不能关就先从小店开始,南下转移阵地,离了京都的圈子天高皇帝远,就是他想要、咳咳咳、吞下,也得等到我死了之后,更何况现在他还指着我挣这三分薄利呢。”
看着脸色转白的云染,青鸾按着肩膀服侍她躺下:“郡主吩咐,青鸾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云染缓了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趁我这会儿精神好些,一并说完吧。”
青鸾神色平静,替她整理好被角:“无事,郡主歇会儿吧,一会儿天该亮了。”
云染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都看见小灰回来了,可是阁中又出了什么事?”
“都说了无事。”青鸾叹了口气:“阁中一切照旧,商税的事儿暂时平了,最近也安分了许多。是青鸳那丫头,惦记着郡主的病情,不知道又从哪儿打劫了根千年的何首乌,已经派人送来了,送信来就是问问郡主的病情,她也是一片好意,就是太过冒失了。”
云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带出一抹浅笑,眼神里也多了些光彩:“跟她说我很好,府里什么药材都有,不缺的。过两天、还是等春寒过了吧,到时候得好好看看这丫头,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得看看她是不是还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郡主……”青鸾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她是云染的身边人,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如果她不是拖着这幅残破的身躯,青鸾当然愿意她一展雄心,可现在青鸾只希望她能健康一点,尽可能的健康一点。
云染说了好些话,青鸾喂了药,服侍她睡着了之后,才就着烛火将那张小纸条拿出来细看,然后紧皱着眉头将纸条燃尽,如今外忧未平内乱又起,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撑得住偌大一个探月阁?
青鸾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弯月,低声叹了口气,只手可探月带给她的究竟是利还是害?
同样的月色下,顾尘也没有睡,披着一件薄衫在专门给她备着的药房里忙活着,她的面前摆着一排的小杯皿,每一个上面都放着几滴颜色暗沉的鲜血,甚至有一些已经乌黑,顾尘神色严肃的端起每一个小杯皿闻了闻又放下,她的左手边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旁边还另外安置了火炉,炉架子上分别摆了三支药盅,一边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顾尘一边往里添加不同药材,然后再一一分别取出,加在杯皿中的血滴里,细嗅过后再重新放回去,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展开过。
她知道云染是毒入肺腑,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到底是那种□□能如此霸道厉害,可偏偏她越是想不出来,顾尘就越来劲儿,几个杯皿被她仍在一边,单留下其中一个看起来颜色稍微浅一些的,顾尘一边闻一边随手记药方,密密麻麻写了两张纸,顾尘才扔下笔,去摸腰间的酒葫芦时才反应过来她的酒早就喝完了,不免有些扫兴,药方仍在桌上,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顾尘连取了云染七天血,把她从床上给取了下来,连气色看上都红润了许多,郡主府里上下是一片和乐笑意连连,见了顾尘都要客气的喊上一声少主,感觉她不是个大夫,是天降的菩萨,只有顾尘心里知道,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她用的药十分凶险,不是长治之法,一旦药物出现反噬,会迅速侵蚀她的身体,顾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她续命,要是能救,她必尽全力去救,要是不能救,又何必拖延时间?
大街上熙熙攘攘,顾尘晃悠着酒葫芦又去了那家酒楼,不过酒楼里今天是格外的热闹,顾尘一袭白色锦袍,依旧绑着道士髻正寻思着换一家人少点的店,却被掌柜的一眼就瞧见了,殷勤巴结把人请了进来:“这位、爷,打酒吗?”
顾尘把酒葫芦递过去,笑:“劳您。”
“好咧,您等着,马上。”掌柜的拿着酒葫芦就上柜台去了。顾尘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想着她今天该给那位郡主扎针了,药吃了这几天,差不多也到了该上针的时候,她的金针已经泡了七天的药浴,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然后思绪就被乱糟糟的吵嚷声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