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是长方形的构造,这里昏暗无光,四周光秃秃的墙壁上只开了几个狭窄的窗口,通过一束束光可以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
仓库里堆放的杂物,被秦宇划分为不同的类型,整齐的码在房间两侧,中间留出一条过道。
闭塞的空间内弥漫着草药和陈旧书本的霉臭味。仔细听,还能听到老卢瑟福的呼噜声。
秦宇是为数不多能够忍受在这里工作的人。
他对这里很熟悉,就算是闭上眼睛,寻着呼噜声也能走到老卢瑟福身边,并且完美的避开所有障碍物。
来到床前,老卢瑟福睡得四仰八叉,呼噜震天响,口水拉着丝顺着嘴角淌下来,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秦宇面无表情地从水桶里舀出一瓢水,刚要泼出去,但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只含了一口,噗地喷了老卢瑟福一脸。
“啊啊啊!谁!谁要害我!”老卢瑟福瞬间惊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摆出架势,扯着公鸭嗓喊道。
秦宇仿佛没事人一样,把水瓢扔回水桶里,走到书架前取出记录仓库货物清单的小册子。
老卢瑟福慌张地到处张望,预想的攻击并没有出现。
等到回过神来,只看到秦宇矮小的背影。“臭小鬼!想死啊!”老卢瑟福挥舞拳头龇着一口黄牙嚷嚷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用水喷我!”
“那你倒是自己醒啊。”秦宇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支炭笔,将魔药课要用的材料悉数记上。
老卢瑟福脱下湿透的袍子,露出里面破旧发黄的衬衣和隆起的肚腩。
“把我衣服搞湿了,你想冻死我啊!”老卢瑟福跳下床,气急败坏的把袍子举到秦宇面前吼道。
秦宇被酒气熏得头晕,连忙捂住口鼻,用两根指头接过袍子,转身逃到衣篓边扔了进去。
“反正也该洗洗了。”
“那床呢?晚上我怎么睡觉!”
老卢瑟福突然打了个寒颤,阵阵袭来的寒意让他缩成一团。
“被褥也该洗了。”秦宇说着走到墙角,吃力的打开木箱,从里面摸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扔了过去。
老卢瑟福用最快的速度,笨手笨脚地将衣物换上,然后不依不饶地又冲到秦宇面前指着鼻子说道:“臭小鬼!天天打搅我的好梦,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卢瑟福!”
老卢瑟福刚抬起手,秦宇却把册子和炭笔递到了他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签字。”
册子上的内容老卢瑟福一眼都没看,草草地签下名字:“喂我在跟你说话呢!臭小鬼听到没有,你最好祈祷你的屁股够结实!”
老卢瑟福落下最后一笔,秦宇便用左手将册子抢过来,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面包,塞进了老卢瑟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嘴巴。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我先走了。”秦宇抱起事先准本好的包裹,转身就走,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哦对了,刚刚伯恩斯主教来找过我。”
“那个榆木疙瘩找你干嘛?”老卢瑟福大口嚼着面包,一开口嘴里飞屑四溅。
“嗯……也没啥,就是问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我总觉得他今天有点古怪……”
“他一直都很古怪。”老卢瑟福鼻哼一声鄙夷地说道,表情和秦宇吐槽特纳时一模一样。
“那也没有你个糟老头子古怪。”秦宇心想。
“对了他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秦宇有些困惑的说道:“他问我,想不想拥有魔法……”
老卢瑟福懒散的靠坐在床沿,一听这话,眼神突然闪过一丝锐利,但也仅仅只有一瞬,便恢复了散漫。
“你就是天生干苦力的命,想觉醒魔力?下辈子吧。”
“切,那你也是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命!”
“嘿!小兔崽子!”
老卢瑟福抓起鞋子就扔了过去。
秦宇抱着包裹低头躲过,飞快地跑远了。
但他却忘了,鞋子有两只。
第二只鞋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秦宇后脑勺。
“哎哟!死老头砸的还真准!”秦宇被砸得脖子一缩,叫骂一句。
“说什么呢!我可听见啦!”
望着秦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卢瑟福愤怒的表情缓缓褪去,低头看着手中的半块面包,发了很久的呆。
修士们平时除了完成各自分配的工作,还要参加魔药课、魔法实操课、文学鉴赏课、魔晶动力研习等一系列课程。
然而由于秦宇是无魔力者,所以大部分与魔法有关的课程他是不用上的,更多时候是充当助教的角色,站在课堂的一角协助负责各科目教学的神父备制教学用品。
看似轻松自在,实则辛苦万分
不同的学科,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同,种类繁多,过程复杂。小到纸笔器皿,大到人偶木桩,都需要秦宇提前准备。
你问老卢瑟福作为仓库管理员为什么用做这些?
感谢真神,他不给秦宇添乱就算不错了!
庭院走廊里已经见不到任何身影,修士们都聚到了一楼的魔药配制室。
这是一间和图书室同样宽敞的房间,窗明几净,数十张魔药操作台井然有序排列其中。
一进门还能闻到清雅的熏香,和仓库的环境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此时,一位身着华丽白袍金发披肩的贵妇,双手环胸,高昂着头,斜靠在讲桌上讲解着今日课程的内容。
严厉而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每个人都表情凝重,不敢懈怠分毫。
这位是负责魔药课的司铎——玛德莲娜·坎迪斯女士。
玛德莲娜微微侧头,给站在门口的秦宇使了个眼色。
秦宇这才跨进门内,从玛德莲娜身后走到讲桌旁,把包裹放下。
今天要用的药材分为三种,秦宇将它们分别用三个小袋子装好,又用细麻绳绑在一起,当作一份。
为了制作数十人的份,秦宇花了不少时间。
秦宇将材料顺着座位,挨个分发给众人。
经过最后一排的时候,还没等秦宇递过袋子,一只大手便抢了过去。
秦宇抬头一看,一张令人厌恶的臭脸正对着他。
原来是萨里·安德鲁。
在这个教会里,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平等的对待秦宇,比如这个长得虎背熊腰的青年,就打心眼里看不起秦宇这个小孩。
也许是萨里出生于波西腓一个子爵家庭的缘故,崇尚武力和荣耀的家庭教育,让他对平民带着一股天生自带的厌恶感。
更何况秦宇还是个没有魔力的平民。
“快滚回你的地窖去,小杂种。”萨里小声的喝道,他可不敢太大声让玛德莲娜听见,阶级歧视是教会明文禁止的。
秦宇没有搭理他,继续分发着材料。
萨里紧捏着拳头,秦宇的无视让他盛怒不已。但碍于玛德琳娜,只能在心底无能狂吼。
就像对仓库污浊的空气一样,秦宇对萨里的恶语相向也早就习惯了。
分发完毕,秦宇自觉地退到讲台边的墙角,等待着玛德莲娜下一步的指示。
“发到你们手中的,就是一阶魔力增幅药剂所需的全部材料,金郁花、蛇息草和苦粟粉末。”
玛德莲娜撩起耳边的秀发,露出耳垂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耳坠。白皙如玉的脖颈,艳丽的红唇,宽松的绣纹白袍也遮掩不住其下傲人的丰满。
她的五官虽不及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是秀色可餐,任凭哪个男人看了也会为之心动。
谁能想到这样这样的女子,已过了四十岁的年纪。
“在陶锅中倒入一升水,水开之后,首先将三十克金郁花研磨成粉煮上三分钟,之后放入十克苦粟粉末继续煮一分钟。”玛德莲娜面若冰霜,信步走到房间中央:“最后一步,切记把蛇息草烘干后,再放入陶锅闷上三十秒即可取出。”
修士们听从指令,开始按照步骤进行操作。
“摩西修士,请你说说,若蛇息草不进行烘干处理,对药剂会有什么影响?”玛德莲娜背对着秦宇问道。
秦宇上前一步,立刻答道:“蛇息草药性强烈,如果不进行适当的烘干处理,或焖煮过头,会导致金郁花和苦粟压制不住其毒性,从而使药剂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