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是在楚千文临死前告诉给楚羽嘉的。
这就像是楚家这两代人的宿命一般,从楚千文开始便与现在的邺王赵岩关系莫逆,但到最后赵岩做了邺王,他还是将楚千文下狱,以那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楚千文处死。
而如今,又到了楚羽嘉的身上,楚羽嘉与赵宽的感情不必多说,两人从五岁时便已经相识。
身世的相似以及两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两个小男孩生出心心相惜之感,虽说中间有那么久没有见过面,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两人在各自心中都有一方空间,存放着当初仅仅属于两个小男孩的回忆。
楚羽嘉刚刚的那番话触动了赵宽的心中底线。
他说的没错,一旦有一天,楚羽嘉变成了昔日的楚千文,自己应该拿他怎么办?
真的要像他的父王那样,将楚羽嘉也处死?
那楚家与赵家的恩怨,岂不是多少年以后也依旧无从化解……
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有那个让他们兄弟反目的一天吗?
他不知道,楚羽嘉也不知道。
赵宽走到窗前,仰面望天:“羽嘉啊,小宽子是你的兄弟,真的不想让你死,小宽子想让你大富大贵,想让你权倾天下,但是未来的邺王赵宽可不行,赵宽是要为邺国百姓谋划的,所以一旦有一天,你真的权倾天下,你就不得不死……”
赵宽摇头苦笑,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历代诸侯王,都要自称自己为孤王了。
因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一旦有一天自己真的杀了楚羽嘉,自己是否会落入父亲今天举目四顾无亲朋无兄弟的境地呢?
这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未来的事,就让未来去说吧。
赵宽抿了抿嘴,在楚羽嘉离开良久之后,也离开了茶庄。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邺王赏赐下来的伯爵府还在修建当中,故而楚羽嘉只能暂时居住在驿站行馆。
楚羽嘉如今也已经被赦免,丹阳郡主宫离陌与小瑶儿也都得到了消息,在伯爵府修建好之后,也将回到都城。
只是楚羽嘉也知道,一旦宫离陌回到都城,也将是自己启程前往西北的时候。
二人成婚七年,真正在一起的,也只有四年的时间。
可是这四年中,楚羽嘉的身上有各式各样的枷锁,让他没办法真正的做自己。
而当他有一天能做自己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
而当有一天自己有了能力,却也再也无法和她在一起。
楚羽嘉也总算明白当年父亲心中的苦楚。
他也终于明白,做臣子、做丈夫、做父亲的不容易。
可能当人真正的有了这一天,才能真正的懂得。
楚羽嘉心中的落寞,无人能够述说,更是无人能懂。
正在这时,忽然在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羽嘉一愣,现在天还没亮,谁会在大街上狂奔?
他仔细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这些脚步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子,透过缝隙向外观望。
时间不长,街头闪现出三条人影。
随着那三条人影越跑越近,楚羽嘉也渐渐看清楚了,这三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身上都穿着独属于邺国的黑甲白袍,只是如今身上的黑甲都已残破不堪,其中一人似乎还受了伤,正被一名同伴搀扶着。
是刺客?
还是什么?
楚羽嘉微微的皱起眉头。
很快,那三人也已经来到了楚羽嘉所在的窗前。
那三人显然不是普通人,就算是都在逃跑的状态,也依旧发现了站在窗后的楚羽嘉。
其中一人戒备十足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打算从他身边跑过去。
恰在这时,三人的背后传来阵阵的叫喊声:“这边,刺客往这边跑了,快追!”
果然是刺客?
楚羽嘉愣了一下,不过对方既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也就在对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楚羽嘉忽然在这三人当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羽嘉的心中一动,拉开窗户脚尖一点地面,纵身跃出窗外,身形好似鬼魅一般闪到三人的正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
见状,三人同是一惊,停下脚步,并把手中的兵器抬起,齐齐指向楚羽嘉,其中一人低声喝问道:“你也是吴当国的走狗?”
还没等楚羽嘉接话,另一人怒吼道:“少和他啰嗦,我们和他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