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外十里长亭。
清音和烟儿,还有萧成,以及他的下属在亭内等候,几人神色各异。
来时天已放晴,而今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放眼亭外,路上湿漉漉的,路面凹凸不平,都是水坑。天阴沉沉的,遥远处的群山笼罩了一层青雾。
那宽阔绵延至天边的湿涔涔的官道上依旧不见马车或者人的影子。
清音和烟儿站在亭边,望着官道的方向,脸上有种望眼欲穿的焦灼感。
一阵湿风扑面而来,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萧成坐在飞来椅上,看着她纤柔的背影,忍不住有些心疼,便起身走到她身旁,关心道:“去坐一下吧,站了这么久不累么?”
“我不累,我坐不住,就站着。”清音冲着他粲然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认识她起,萧成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的模样,这竟然是为了白玉,而不是为了自己,萧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踏空而来,由远及近。
清音和烟儿惊喜地望过去,见远处一行车马缓缓驶来,这一定是白玉等人了。
清音正要下阶,却被萧成拽住,他利剑般的眉微皱起,语气有些严肃道:“还下着雨呢,急什么。”
清音被萧成斥责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收回了脚。
待那队车马停了下来,为首的马车走下来一男人,他生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长发束冠,白衣胜雪,气质温文尔雅。
正是沈墨。
在清音的记忆中,沈墨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脸上时常挂着温润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
可多月未见,他却像是变了个人,眼眸冰冷,透着隐隐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清音目光看向他坐过的马车,觉得白玉应该从里面下来,然等了片刻,却不见她下来。
后面的马车则走下来一男一女,清音认出来是许子阶和红雪。
许子阶徐州第一才子之称,精通天文地理,诗词绘画,博古通今,其文章风采,可谓倾动一时,尤其是其所著《太平论》更是名闻海内,他一入京
便有大帮权贵争相邀其入幕,后来他却选择了沈墨。
他身材颀长瘦削,容貌清秀,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
而他旁边的是红雪,原是百花坊的歌姬,后来沈墨替她赎身,将她给了许子阶。
之前在京中时,清音见到她,觉得这姑娘就如三月桃李,正值烂漫之际,浑身上下透着生动灵秀的气质,可如今,她愁眉苦眼,面色苍白,身材瘦弱,仿佛经历过无数波折似的。
两人走在一起,许子阶时不时的看红雪一眼,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浓浓情意,清音听闻许子阶一向风流多情,想必红雪和他在一起,并不幸福。
而红雪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眼中平静得宛如死水。
清音又等了片刻,却依旧不见白玉的身影,她心逐渐感到不安起来,一旁的烟儿也面露急切之色。
待沈墨等人进了亭子,仍不见白玉从马车上下来,清音和烟儿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慌张和惊疑。
趁沈墨与萧成说话,烟儿比清音更快一步,拉过一旁的红雪,着急的问:“红雪姑娘,我们家姑娘呢?”
听闻烟儿的问话,红雪没有回话,那双平静的双眸却渐渐发红,任烟儿怎么催促,她都不肯答话。
正与萧成叙旧的沈墨听到了她们间的谈话,原本还从容镇定的表情瞬间破裂,竟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在烟儿眼里,沈墨永远一副从容泰山压顶而色不改的姿态,脸上似永远含着温润清朗,让人心生亲近的笑,这般失了魂的的模样从不曾有。
烟儿不禁着急起来,也顾不得身份有别,冲到沈墨面前,追问道:“沈大人,我家姑娘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沈墨却没理会她的追问,整个人仿佛冻住了般,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
亭内的气氛瞬间僵凝起来。
“她……”沈墨张了张口,脸色平和温润,若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底藏着痛苦之色。
很久,沈墨都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身后的许子阶看着亭中脸上有着惊疑之色的清音等人,看不过去了,直接替沈墨回答:“白玉姑娘坠崖了,生死未卜。”
许子阶刚说完,红雪不由背过身去,低低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