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小路,毛驴走过雨后湿润的泥土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蹄印子。
妇人喂了鸡回房中,看着坐在床边哄孩子的男人,犹豫几次,开口问道:“裴兄弟这么久不回来,不会不要这孩子了吧。”
男人闻言看向女人:“不可能,裴老弟不是那样的人,他定是在京城被什么事绊住了脚。”
女人撅了噘嘴,洗手后从锅里盛了碗米汤,走上前去:“你让开,我喂他吃了粥,才能喂药。”
男人瞅了瞅身旁还昏迷不醒的小孩,听话的站起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去。
“管他要不要了,我早就当阿仁是我自己的孩子。”妇人一边喂粥,一边伤心说道:“只是这孩子,怎么就是不醒呢,试了那么多偏房,竟都不管用。”
“大夫不是说了,孩子撞伤了脑袋,要多养,放心吧,早晚会醒的。”男人从旁安慰道。
“对了,你再去河里钓几条鱼回来,邻居刘婆婆有个外甥女,就是小时候撞了头,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后来得了个偏房才醒的,昨日她把那方子给了我,我们也试试。”女人将粥喂完,又去炉上把煎好的药倒在碗里,晾凉后端了过来。
“又要鱼?”男人挠了挠头:“入秋了,河里的鱼不多了,你改日去集市上买个大水缸,我们多养些,不然再过几个月,河上结冰,可不好弄鱼了。”
“行,你快去吧,一会天黑了,下水危险。”女人一边给孩子喂药一边催促道。
***
裴铎自入京第一日就被萧愈派人给抓了,本以为萧愈会要了他的命,以绝后患,不想萧愈不仅将他安然无恙的放了,萧愈自己竟还离京南巡去了。
裴铎记挂托付在农户家的李承仁,他久久不归,不知那夫妻俩会不会担心他是舍下孩子逃跑了,虽然那夫妻俩都是心善之人,但他还是不放心将李承仁单独留在那。
半个月前,他曾顺利混出了城门,但出城后突然发现自己身后有尾巴。
其实回裴府后,裴铎就发现家门外有人监视他,想也是萧愈派来的人,萧愈不放心他,但可能碍于种种原因又不想杀了他。
他出城前本来已经设法甩开了家门口那几个日常监视他的人,不想萧愈在城门处还留了后手,他一出城,又被新的一伙人给盯上了。
裴铎原本是想去看看李承仁,给夫妻俩留些银子,托他们好生照顾,但因为身后的尾巴,不得不在城外转了一圈又进城回家。
自他跑出去以后,第二日府外监视他的人就多了一倍。
一晃又半个月,裴铎不敢贸然去看李承仁,要是让萧愈知道李承仁还活着,搞不好就要斩草除根,那他就太对不起李琬琰。
***
萧愈自寻到李琬琰那日,便留在县城不走了。
这样一尊大佛留在县里,刘知县是日夜难安,一边小心翼翼不敢漏出丝毫风声,一边想尽办法努力讨好皇帝陛下。
但几日下来,刘知县发现自己想多了,皇帝陛下的重点根本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那个做桂花糕的女掌柜身上。
听自家见过那女掌柜的小厮说,那女掌柜是个惊世绝艳的大美人,比画里的神仙还漂亮,刘知县心道也难怪,若非绝艳美人,哪里会引得皇帝如此流连。
萧愈自住在县里后,几乎每日都会登门去见李琬琰。
李琬琰在家躲了几日,但发现根本躲不过他,院门锁了,他便让霍刀翻墙进来,替他开门,她将自己的屋门锁了,他更是轻而易举的翻窗进来。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种种行径无赖的像市井小贼。
李琬琰发现自己这样躲下去无用,索性恢复往常的日子,早上带着明琴与铺子做点心。
点心铺子久未开张,今早一开门百姓蜂拥而来,在铺子外排了长长的队。
明琴在前堂卖点心,卖着卖着,一抬头便看见霍刀。
明琴一想到前两日,霍刀跟着萧愈身边,为虎作伥的骚扰小姐,便气不打一处来,面上的笑意淡下去。
“还有多少点心,我都要了。”霍刀说完,便从掏出一荷包的银子。
明琴一听他这话,便知他是来捣乱的:“不卖,卖光了。”
霍刀的后面本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后面的人见霍刀挡在铺子前,久久不走,本就着急,现下更急切的朝前张望。
“卖光了?”霍刀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起来:“既然卖光了,就打烊吧。”
明琴闻言,好看的眼睛不由瞪圆:“你让开,我们不做你的生意。”
霍刀却不走:“你要么把点心都卖给我,要么现在就打烊。”
后面的排队的百姓一听霍刀这话,顿时明白他是来找茬的,有人义愤填膺道:“凭什么都卖给你!快走快走,不然就到县衙告你去!”
霍刀装作未闻,头也不回的立在铺子前。
明琴眼见排队的客人们渐渐骚动起来,不得已拣了几块桂花糕递给他:“快走快走!”
霍刀接过桂花糕,往锅里瞅了瞅:“还有那么多呢,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