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亲侄女元后所生的两个儿子,太后倒是连自己的死都算计了进去。至此,就算李恪冤枉又能如何?一切雷霆雨露无外乎君恩,皇帝当初说的那些难听话,金堂事后都不愿再去想。
一个月,大抵也就是圣旨刚到颍州,京城里的那些人,就这么怕姐夫回去?真是一群懦夫。
金堂看完,收起信纸,问:“我爹和明正他们在哪儿?”
青梅赶忙答道:“两位公子应当在殿下的书房,老爷听说是在屋里赏您前日送去插瓶的花。”
“我去找我爹,”金堂想了想道,“青梅你同我一道。”
“是,”青梅应了一声,赶忙将金堂的斗篷拿来,仔细为他穿上,才打了油纸伞,同他一道出门。
斗篷底下,金堂拿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这信在路上走了得有一个月,一个月,变数太大了。
金堂的双手不自觉交叠到一处,紧紧护着手中信纸。
雪花落在他脸上,很快化开,凉丝丝的,让他的脑子清醒不少。
他家和冯家一向要好,是因为两家都是纯臣,只忠于皇帝。但自打父亲辞官离京后,两位兄长各自支持不同的皇子,两家的关系不免冷淡许多。在这种时候,冯诚这封信,就很值得叫人深思了。
金堂这么想着,脚下步子也放缓了不少,偶然瞧见一枝梅开正好,还停下步子赏了片刻。
青梅担心金堂在雪地里站的久了着凉,道:“少爷若是喜欢,不如叫人摘了回去插瓶?”
“哪里就缺这一枝了,”金堂道,“何况这花生叫我喜欢,也是因背后衬着镂空的石窗,才显出它的特别来,要是当真折了下来,就没有如今的味道了。”
青梅见金堂一板一眼,说的十分认真,忍不住笑道:“还是少爷懂得多,我就是个俗人,也就只能想出将花折了带回去这样的俗点子。”
两人转过小径,很快到了谢父徐氏的院子。来之前,金堂就听说徐氏去了谢斓那边,还未回来,便省了去向徐氏请安的流程,直接进了小书房。
金堂进门时,谢父正在画画,画的就是金堂送来插瓶的梅花。
金堂没有打扰,而是走近看了一会儿才道:“爹你早说你要动笔,我便给你换些新的来了。”
谢父搁下笔,道:“现折的虽然新鲜,却比不上这养了两日的叫我喜欢。”
金堂靠过去,不害臊道:“必然因为这是我亲手插上的,才叫爹你如此喜欢,是不是?”
谢父瞪了金堂一眼,却没见生气:“分明是花好,就你那插花的本事,不说你糟践东西都算好的了。”
“爹,”金堂道,“有您这么埋汰自个儿儿子的吗。”
“说吧,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谢父装似嫌弃的问道。
金堂挥手叫屋里的人都下去,才将手里的信纸摆到了谢父面前,道:“爹,你说冯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谢父将书信看完,又直接搁了回去,道:“你管他是什么意思呢,冯诚既然给你写在了信里,你看看也就是了,只当从前那样写信,别的也不用多说。”
金堂听了这话,也大致明白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继续和冯诚往来了。
金堂眼珠子一转,也不管信了,拉着谢父的衣裳道:“爹,我看你一点都不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方才我还担心得很呢,要是因为这事儿,让姐夫失了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可怎么是好。”
“这事儿啊,还真说不准是谁干的,”谢父看了金堂一眼,却总露出几分你还嫩着的意思,但到底是搂着金堂,低声道,“你姐夫才走了多久?”
“也就是一个月吧,”金堂想了想,惊讶道,“爹你不会是想说这是姐夫自己授意的吧?”
“怎么就不成了,”谢父道,“你姐夫一向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你说说你这个只看得到眼前的,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金堂道,“再说了,我这么讨人喜欢,还能有几个人不喜欢我?”
谢父一噎,转而道:“你姐夫的事,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当初做得太过头,否则这些年皇后避而不见,他早该恼了,哪里还能宠得令仪公主到这地步?”
金堂灵光一闪,道:“爹你的意思是,这人提出祭拜太后,虽然是提醒了太后之死和姐夫有关,却也变相提醒了皇帝,姐夫的冤枉,和他这些年的无视和偏心,让什么魑魅魍魉的小人,都敢踩到姐夫头上去了。到时候姐夫回来颍州,即是姐夫的退让……”
在皇帝才死了一个儿子,废了一个儿子的当口,满腔父爱无处发泄,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虽然李恪早已经不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