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余映岚登顶巨星榜榜首,已经又过去了一年。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课程比起当初还是个十八线时更多、更加繁忙,她原本以为自己坐上那王座,就能离自己的心愿更近一步,可不论是忙碌到在国外拍电影、参加各种商业活动,还是被苏明绣安排学习各种金融、管理知识,都足以将她的所有时间填满。
——盛名环绕,她能在苏明绣身边待的时间,竟然一年比一年更少。
而且苏明绣来找她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
起初余映岚还有些焦虑,以为她是不需要自己了,但某次在市内参加一高奢品牌的珠宝会,婉拒赞助商的商业宴请,不声不响回那栋别墅时,却发现苏明绣竟在书房里睡着了。
檀木镇尺压在一幅写意水墨画上,铺陈在她的手肘旁,看上去应该是女人在等画干的过程中,太过疲倦,才睡了过去,眼下还有明显的青黑。
可睡着的人分明还皱着眉头,不知是被身后窗户外落进来的光惊扰,还是身边少了习惯的气息,怎么都睡不安稳。
余映岚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掌,虚虚挡在她眼眸上方。
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及至苏明绣悠悠醒转,睫毛稍动,先见到熟悉的掌心纹路,眼眸聚焦,游转见到这手心的主人,不知维持这姿势多长时间,竟连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发间有薄薄的汗意。
她从桌上坐起来,指尖点了点余映岚的手腕,示意她将手收回,语调里捎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
“回来了?”
好像她也并不在意余映岚今日的出现,只是顺路回来打个招呼、还是特意空出的行程。
但她对余映岚又极好,譬如当下,便执起那条为自己挡过光的手臂,力道恰好地为余映岚捏着酸软的肌肉,还叫来苏家的佣人,吩咐送些余映岚喜欢的下午茶上来,让厨房晚上多做两道她喜欢的菜。
余映岚乖乖地站在旁边,由她捏着,但等手上的酸麻散去,就及时抽出了手臂。
她觑着苏明绣轮廓秀美的侧颜,很轻地问道:
“您最近睡得很不好吗?”
苏明绣正欲点头,动作到一半,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又不咸不淡地回:“还好,习惯了。”
余映岚却急了。
她有些紧张地半蹲在扶手椅旁,望着苏明绣的面庞,让对方的视线能更好地看清自己脸上的担忧与焦急:“如果您有需要,我、我可以推掉一些行程……”
“余映岚。”坐在椅子上的人唇角噙着笑,语气是一贯的温和,但连名带姓叫出她名字时,仍让女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本能听从她的话语:“我将你留在身边,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事的。”
仿佛为了提醒这小姑娘当初与原主的交易内容,苏明绣抬手抚上她的面颊,轻柔地、一字一句道:
“坐上王座才一年。”
“向我展示更多你的潜力,别让我失望,嗯?”
余映岚腮帮子一紧。
她被提醒着想到了曾经那些影帝、影后们潜力被挖掘殆尽,被苏明绣舍弃的画面。现在的她就像是搭上了一辆行驶中的火车,她既想要让火车停下、将沿途所见的美景带走,又怕这火车一停,自己立刻就要被赶下去,连买票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看她僵着点了点头,苏明绣重新露出笑容,牵着她的手起身一齐往外走,笑吟吟地跟她说:“厨房最近请了个不错的粤菜师傅,糕点手艺很老道,一块儿尝尝。”
于苏明绣而言——
她在反复琢磨过系统的最终任务要求后,感觉自己完全可以避开对余映岚情感上的玩弄,她不想要让长着这副模样的女孩儿经受刻骨铭心的情伤。
少年人初开的情窦是在温室里生出的细苗,即便和煦春雨与阳光也难叫它茁壮生长,可一旦枯萎,那藤蔓就成了长刺,永远埋在心房间,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午夜,细细密密地隐痛。
现阶段还未摸清系统的最终评判标准前,苏明绣不敢轻易拒绝余映岚的要求,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尽快成长、同时减少两人的接触。
不得不相处时,苏明绣便尽可能给余映岚留下深刻的印象,让她不敢轻易地提出那些亲密的要求。
暗恋的无疾而终,总好过被许诺的忠诚所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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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余映岚在这方面,总是不太长记性。
相见的时间减少,平日里积攒的思念,在相处时就愈发浓烈,如地窖里埋藏的老酒,掩埋时间越长,拍开泥封后的香味就越醇厚。
用过晚餐没多久,余映岚就像是忘了下午书房的警告一样,自顾自地往苏明绣房里去,带着沐浴后的薄荷香,往她的被窝里钻。
明明相貌清纯干净,比起那些喜欢花果香、奶香的明星,苏明绣最常在她身上闻到的都是这淡淡的薄荷味。
温热的身躯靠过来,环住她的腰,跟她软声细语地说:“刚拍完国外的戏,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没困意,苏苏给我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苏明绣合上手头催眠用的诗集,失笑地瞥向身旁撒娇的人,感觉这小姑娘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现在居然敢骑到她这个失眠患者头上,让她讲故事哄睡觉?
她抬手轻捏住余映岚的耳垂,随意几下,就让人耳朵由白变红,染缸里上过色似的:
“睡不着回自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