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耻?
楚照流好笑地想,你不知羞耻的时候比我厉害多了!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阵脚步声,随即响起熟悉的温和嗓音:“小师弟,原来你在这儿,怎么……”
看清面前的场景,那人顿时一阵失语。
楚照流依旧把谢酩堵在自己和桃树之前,淡定地不避不让,扭过头弯眼一笑:“大师兄。”
心境中的褚问瞠目结舌地望着两人的姿势:“这、这,小师弟,你在做什么!”
楚照流:“和谢宗主友好地打个招呼。”
说着,他才慢悠悠地往后让了让,对上这个青涩的谢宗主相当游刃有余:“谢宗主对我的提议有兴趣吗?”
谢酩寒着脸剜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拂袖而去,背影怒气冲冲。
褚问哎了声,看看愤怒离去的谢酩,又看看楚照流,哑然了一阵:“谢宗主年纪虽轻,但向来稳重,小师弟,你是说了什么才把他惹成这样的?”
“真的没什么,”楚照流乐不可支,勉强收着灿烂的笑容,“大师兄,我们来离海做什么来着?”
褚问对他万事不上心的游戏人间态度给予了批评:“师尊说话的时候,你果然在打瞌睡!”
楚照流只能维持着无辜的笑容。
他是真不知道他们来离海做什么,毕竟在现世,他第一次去离海,还是因为问剑大会,被谢酩连哄带骗拐去的。
褚问虎着脸教训完了小师弟,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望向北方:“妖族近来进犯频繁,恐怕要有大战爆发了。谢宗主得悟无上剑道,此番重建流明宗,师尊派我们来与谢宗主接洽一番。”
和真实的情况还挺相近。
楚照流点点头,揣测了一下,谢酩被他气跑了,那下一次跳跃时间,应该就是到大战了。
他在这个幻梦里灵脉无损,应当也会到前线和谢酩并肩作战,按照这个逻辑来看,他和谢酩会在幻梦里产生感情、结为道侣,也很顺理成章。
但是他梦里那一段,谢酩被囚在牢中,他远远看着的场景,又是从何而来?
即使在幻梦里丢失了记忆,他和谢酩的性格也没变,他不可能背叛谢酩。
就如谢酩永远不会伤害他,他也永远不会伤害谢酩。
截至目前,心魔还未出现,想必心魔是那时才生出的。
那段记忆,就是解决谢酩心魔的关键。
思考间,伴随着谢酩的身影彻底隐没在绽放的桃花海中,周遭的场景再次飞速变幻起来。
楚照流在跳跃的画面中,看到了人族与妖族开战,他和谢酩携手在前线斩杀妖王,闭上眼准备迎接战斗。
岂料飞逝的画面停止的刹那,耳畔响起的是一阵喧闹的锣鼓之声,鞭炮齐鸣,欢声笑语不断。
周围热闹得像是滚沸的水,场景跳跃割裂太大,楚照流被吵得蒙了蒙,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朦胧的大红,遮蔽了视线。
他稍稍一愣,抬手就想把罩在脑袋上的东西揭下来。
手却被按住了。
身畔响起熟悉的清冷磁性嗓音:“闹什么?”
楚照流比谢酩还不解,难得迷糊,想开口问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和他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前方就响起拖长的声音:“一拜天地——”
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楚照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你个谢三!
上一瞬还在骂我不知羞耻,下一瞬你就想着和我成婚了!
你对我的提议还挺热衷的啊?
但是楚照流并不打算稀里糊涂地又和谢酩成一次亲。
他抬起手,想揭掉开头,把谢酩拉到一边,干脆和他讲清楚,试试能不能直接唤醒谢酩。
一股无形的力量却陡然按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宛如泰山压顶,楚照流闷哼一声,被生生操纵着,一头拜了下去!
司仪的嗓音再次响起:“二拜高堂——”
楚照流动弹不得,被那股力量按着跪下去,再次深深一拜!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到此时,楚照流才恍然明白过来,燕逐尘为何会那么凝重了。
心境的主人是谢酩,在这个世界,谢酩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有着绝对的掌控权,进入此间的人,无法反抗违逆他的意愿。
就比如此时,谢酩的意愿是同他拜堂成亲。
如果谢酩被心魔彻底控制,要将他留在心境之中,楚照流也无法逃脱。
神魂若是长久脱离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夫妻对拜!”
身体被控制着转了个面。
楚照流心里骂了一声,就被谢酩的潜意识控制着,深深对拜下去!
“——送入洞房!”
楚照流只觉得身体一轻,就被谢酩抱了起来,离开了大堂。
喧闹之声逐渐被抛到身后,楚照流也慢慢掌握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习惯性地伸手圈住了谢酩的脖子。
谢酩的动作稍稍一顿,步子跨得更大了。
楚照流心思急转,按下了方才的想法。
不能直接和谢酩提起现世。
谢酩不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万一让谢酩产生警觉,他再被压制住,就真要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了。
不多久,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他被轻轻放在了床上,谢酩的动作小心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楚照流思考着对策,眼前倏而一亮。
谢酩挑起了红盖头。
楚照流抬眸望去,不免看得一怔。
印象中的谢酩,总是一身白衣,清湛如月,似一段无垢的冰雪,骨子里都带着丝清冷冷的仙气。
白色太素,但除了白色,楚照流也想不出他还适合穿什么颜色了。
现在才发现,谢酩还很适合穿红色。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挺拔玉立,净白疏冷的眉目被火红的颜色衬得愈发俊美逼人。
谢酩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嘴角挑起,露出了个笑,他不常笑,笑起来就格外有杀伤力。
“照照。”他倾下身,微凉的手指轻抚着楚照流的面颊,眸色深沉,“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楚照流一时有点为色所迷,艰难地想,幸好谢三平时挺正经,不穿乱七八糟的衣服。
谢酩又笑了笑,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吻来。
楚照流下意识地别开头,那一吻落了空。
谢酩的笑意一滞。
楚照流张了张口,拧起眉尖,望着谢酩,很难说明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思绪飞转间,趁着谢酩还没有对他的行径起疑心,楚照流脱口而出:“我……忽然想抚琴了!”
谢酩微微愣住,随即眼底划过几分了然的笑意:“从前那样大言不惭,原来你还会害羞。”
楚照流眨眨眼,面不改色道:“其实我这个人吧,脸皮很薄。”
谢酩:“……”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这间屋子楚照流也很熟悉了,正是谢酩在流明宗的独院,今日屋中也焕然一新,挂满了喜庆的大红装饰,桌上喜烛耀耀,满屋生辉。
楚照流在谢酩一错不错的目光中取出古琴,放到桌上,随手试了试音,余光瞥见谢酩好整以暇抱手望着他,眼底写满了不信任。
楚照流忍不住啧了声:“你那是什么眼神?”
谢酩静默了一下,语气很委婉:“从未见你抚过琴。”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楚照流心里哼了声。
你以为你刚到扶月山时,陪了你一个月的琴声哪儿来的?
他对那首清心曲熟得倒弹如流,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干脆信手弹起了那首曲子。
清琮的琴声响起,在幽夜中恍若流泉。
楚照流阖上眼,惊疑不定的心情在琴声中逐渐平复下来。
关心则乱,但他不能乱。
他和燕逐尘商量过,谢酩的意识与心魔,是相对dú • lì且排斥的,这呈现在心魔引失控后,谢酩表现出来的状态——时而是压制心魔、相对清醒的谢酩,时而是被心魔控制、意识不清的谢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