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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2)

◎一定是把好剑,砍她的脖子,想来比砍马首还要容易。◎

“折枝只是想看看,那湖心亭里放着什么。”折枝慌忙抬手,摁住了丝绦末端,又望着谢钰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早间哥哥说过,折枝可以随意在府中走动,折枝以为——”

话音未落,谢钰已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的记性还未差到这等地步。”

折枝只觉得腕上一寒,还未想清楚该如何接话,谢钰却已转身,大步往步道前行去。

“哥哥——”折枝惊呼了一声,被迫跟着他的步子,匆匆顺着步道而下。

两人一路下了假山,回到了月洞门前。

守在月洞门外的侍卫齐齐推开,为两人让开道路。

谢钰带着折枝一路踏过青石小径,过垂花门,直至行至那小荷塘边上,却仍未停步。

待被谢钰拽着踏上那座廊桥,折枝也遥遥看清了湖心亭石桌上放着的东西。

是一架梅花断古琴。象牙制的承露,沉香木雕成的雁足,下端系着一条雨过天青色的琴穗。端雅大方。

“妹妹不是想看看湖心亭里放着什么。如今可看清楚了?”谢钰的语声冷冷响在身前。

“折枝看,看清楚了。是,是一把古琴。”折枝被这般拉着走了一路,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只看着他的背影惴惴开口:“哥哥,我们回上房里去吧。”

谢钰恍若未闻,握在她手腕上的长指又收紧了几分。近乎是强迫着她往前走,一直行至湖心亭中,这才骤然松手,将她摁坐在那青石凳上,握住她的素手放在琴弦上,“上回教过妹妹的曲子。再弹一次。”

折枝此刻坐在那青石凳上抚着胸口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还未将气息喘匀,听他这般开口,却骤然想起了那日房内荒唐的情形,柔白的小脸霎时染上一层绯意,忙抬眼去看他。

谢钰立在她的身侧,这一抬眼,正对上他还未离开的视线。那双窄长凤眼里丝毫不见旖念,尽是晦暗之色,如冬夜深不见底的幽潭之上,又凝了一层锋利冰凌。

折枝打了个寒颤,心下一阵惶然。唯恐出言推拒会进一步激怒了他,迟疑之下,还是抬手,小心地调了调琴徽。

尚未来得及勾弦起音,却见谢钰伸手自石桌底下,长指微抬,似解开了桌下一道暗扣。

折枝有些讶异地垂目望去,却见谢钰收手,豁然自桌底抽出一柄宝剑。

谢钰长指紧握着剑柄,而那锋利的剑刃便悬停在离她脖颈几寸远处。丝丝缕缕,透着寒气。

谢钰冷眼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剑锋略微一倾,刀刃的寒光随之照到她面上,冷得渗人。

折枝惊得立时从青石凳上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离谢钰最远的那道亭栏边缘。

可这湖心亭三面环水,唯一一座连着庭院的廊桥却在谢钰立着的方向。折枝不敢过去,慌乱之下只得站到了那坐楣上,往回看了看莲叶接天的小荷塘,又伸手紧紧抱住了亭柱。

她听说这些小荷塘看着水浅清冽,底下却都有一层极厚的淤泥铺着,人若是不慎落水,便会深陷其中,水性再好也无法脱身。

更勿论她这般不会凫水的。

折枝僵立在那坐楣上,眼看着谢钰眸色冰冷,持剑步步逼近,一张柔白的小脸褪尽了血色,惶恐至极时,嗓子眼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难道是今日真窥破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谢钰打算在此杀她灭口?

然后再沉尸在荷塘里,恐怕化作了白骨,也无人发觉。

眼见着谢钰已行至近前,折枝在被他拔剑刺死与自己跳进荷塘里溺死中挣扎了弹指,握着亭柱的指尖轻轻松开了些,杏花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叠声地哀求:“哥哥,折枝什么也不曾看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谢钰将未持剑的手抬起至她身前,薄唇轻抬。

“下来。”

他的语声平静,眸底却仍旧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暗色。

折枝颤了一颤,抱着亭柱没敢动作。

“下来。”

谢钰淡声重复,眸底暗色愈浓。

折枝不敢再耽搁,只得强忍住心底的恐惧,将指尖搭在他的掌心里,轻轻从坐楣上下来。

足尖方一落地,便又紧紧握住他的袖口,低声求饶:“哥哥,折枝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乱走。”

谢钰不置可否,只是收拢长指,握紧了小姑娘纤细的指尖,重新将人带到那架古琴之前坐下。

“不过是弹奏一曲罢了。妹妹何必怕成这样?”谢钰轻笑,往离她稍远处的坐楣上坐落。在日色下将那长剑立起,长指随之弹过剑身,一道凛冽的金铁之声散于亭内,宛如龙鸣,经久不散。

一定是把好剑,砍她的脖子,想来比砍马首还要容易。

折枝瑟瑟想着,只得将指尖放在古琴,小心地调好琴徽,勾弦起了第一个泛音。

而谢钰并未看她,只是在远处为她弹剑相合。

许是上回‘学’得太久,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致于今日在惶惶之中,仍是没出什么错漏。

如先生所言,这确是一首精妙的雅乐。曲调柔婉,曲意旖旎,在这天光水色中徐徐奏来,似令那凛冽的金铁之声都温柔了许多,透出了几分缱绻。

折枝小心地维持着这份音色,不敢弹错分毫,直至曲行过半,才敢轻轻抬眼,窥了一眼谢钰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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