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系给情郎。◎
“过端午?”折枝讶然望向他:“哥哥是说今日吗?”
一年到头,不设宵禁的日子并不少。
可桑府里的规矩重,她还从未在夜里出过门。
“妹妹若是不想去的话。等来年也无妨。”谢钰淡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握着她足踝的手,抬手去解自己领口的玉扣,似要重新往榻上睡下。
“哥哥等等。”折枝忙攥住了他的袖口,杏花眸微微亮起来:“折枝还没见过夜里的盛京城。且今日还是端午,一定格外热闹。”
谢钰薄唇微抬,淡应了一声,自脚踏上起身,抬步往门外行去。
折枝忙自枕畔拿过一支玉簪,便匆匆也从锦榻上站起身来,加快了些步子,跟上谢钰的步伐。
那辆鸾铃轩车正停在府外,折枝方随谢钰往车内坐落,便听银鞭脆响,是泠崖驾着轩车往盛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折枝倒了碗清水放在车内的小桌上,就着这面微微波澜的水镜顺了顺自己的长发,绾起一个简单的百合髻。
就在将要着簪的时候,却隐约觉得自己手里的发簪似比往日里长了一些,有些不大趁手。
折枝迟疑一下,将发簪放到眼前,略看了一看。
这才发觉自己匆忙之下,竟拿得是谢钰的发簪。
只是发髻已绾好,加之车内并无其余可以替换的物件,折枝迟疑一下,便维持着绾发的姿态,悄悄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谢钰。
谢钰阖目倚在迎枕上,清冷月色自锦帘下潜入,落在他垂落的羽睫上,似积了淡淡一层碎雪。
愈发显面色霜白。
大抵是察觉到折枝的视线,谢钰皱眉睁开眼来,也随之抬目看向她。
待视线落在她手上那支玉簪上,便轻抬起薄唇:“拿错了将就着用便是。看我做什么?”
折枝低头轻轻‘哦’了一声,将白玉簪绾进发髻里。这才空出手来,给他倒了一盏热茶递过去,看着他的面色,有些担忧地轻声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折枝略停了一停,似乎想起紫珠曾与她说过,谢钰有头疾的事。又想起他时不时喝的那碗药,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觉得头疼吗?”
“妹妹想知道?”
谢钰轻笑,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放在小桌上:“那便看妹妹的手段了。”
“折枝能有什么手段?”折枝雪腮微红,低声否认。
“是么?”谢钰不置可否,只轻哂了一声,便将身子重新倚在迎枕,淡淡阖目,不再多言。
折枝等了一阵,见谢钰当真没有再启唇的意思。
迟疑一下,还是扶着车壁缓缓挪了过去,往他身侧坐落。
又轻轻伸手环上他的颈,抬起脸来,往那淡色薄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了一啄,伏在他耳畔软声央道:“折枝想知道。哥哥便告诉折枝吧。”
谢钰睁开眼来,抬指轻捻了捻她柔软的唇瓣,轻哂出声:“敷衍。”
折枝有些心虚地轻瞬了瞬目,只得略微提起裙裾,坐到他的膝面上去。这才重新俯下身去,轻吻上谢钰的薄唇。
风灯里的红烛燃得热烈,渐渐爆出一枚火星,溅落在琉璃灯壁上,碎成星斗般绚烂的明灿之色。
折枝双手环着谢钰的颈,以齿尖咬开了他领口的玉扣,那芍药花般柔美的唇瓣便顺着他的下颌缓缓移落,轻咬了一咬谢钰冷玉似的颈,终是徐徐停落在一处旧伤上,以温软的舌尖轻轻吻过。
谢钰皱眉,长指骤然收紧,那双微垂的窄长凤眼里渐被晦暗夜色所侵,不似往日那般清冷疏离。
喉结滚动,呼吸也随之浓沉了几分。
折枝却在此刻停住了动作,只抬起一双潋滟的杏花眸,希冀地望向他,语声甜软:“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折枝——”
语声如被海潮淹没。
谢钰紧握着她的皓腕不让她逃离,长指垂落,轻轻拂过小姑娘莲红色的裙裾。
如南风过境。
云缎面的罗裙随之摇曳,似夏日里的雨水浇打在莲叶之上。
小姑娘柔嫩的雪腮涌上赤色,垂落的羽睫如冬日的蝶翼般轻颤。
鸾铃疾响间,马蹄凌乱,似是过了一段荒路。
车内颠簸不定,折枝坐在他的星白的绉纱袍上,绣着银红色缠枝莲的绣鞋勉强点着地面,随夜风而轻轻颤抖。
红烛辉光下,那柔白的小脸上染着一层薄雾似的绯意,婉转动人。
似一朵重瓣芍药被抛在湍急的江流之中,随着浪潮逐渐被抛至最高处,连那绯红色的花瓣都随之颤抖。
谢钰紧握着她的皓腕,冷白的长指抵在她的下颌上,迫使她轻轻抬起脸来。
雪腮绯红,杏眸迷离,一双微启的红唇未涂口脂,却依旧潋滟如带露的芍药,诱人沉沦。
谢钰的视线一寸寸描摹过小姑娘娇美的容貌,抵在她下颌上长指略微收紧,颅内似又隐隐作痛。
小姑娘小的时候,总是裹在厚重的衣裳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便似一只甜口的糯米团子,洁白软糯,见谁都弯起一双杏花眸笑得甜软。
如今长成了窈窕少女,幼时的影子皆淡了。唯独那双杏花眸仍是明媚,眼尾修长,天生泛着淡淡薄红,求起人来含烟笼雾,波光潋滟,鲜洁得似一枝带露的芍药,夺人心神。
他眸色微深,渐渐忍下了这点疼痛,薄唇轻抬,带起一缕轻嘲。
有时他不免会想,若是小姑娘生得丑陋些,令人厌憎些便好。
也许便能如他初来时所想那般。
睚眦必报。
良久,谢钰低笑出声,垂首去咬她圆润的耳珠,语声低哑:“是妹妹总在梦中对我纠缠不放。”
风灯里的红烛烈烈燃烧着,似将那柔软的腰肢都烧得化作了春水,流淌在他的胸膛上。
折枝渐渐没了力气,伏在他肩上哭噎出声。
“哥哥骗人。”
红烛燃尽,车内归于晦暗,看不清彼此面上的神情。
“妹妹不信,便罢了。”
谢钰轻笑,拿帕子沾了清水,替小姑娘清理,惹得小姑娘又是一阵颤栗,启唇咬住了他的领口,将那金线密密织就的云纹也咬得发皱。
谢钰任由她咬着,只将彼此的衣衫重新理好,又替小姑娘重新绾好蓬松的发髻,这才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马车已经停了,妹妹可要下来看看?”
折枝松开了齿尖,只是抿唇不理他。
直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勉强回了些力气,面上的绯色也褪了些,这才忍不住心底的好奇,缓缓抬手将车帘撩起一角,着眼往外望去。
却见轩车停在梧桐树浓阴下。不远处,正是盛京城里最为热闹的朱雀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