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六百文,在杜荷花手里的时候,陆谷花六文钱都得挨顿打。
有一次他伤风病了,拖了好几天都没好,整个人烫的不行,就找王郎中开了一副很便宜的药,畏畏缩缩找他爹陆大祥要了几文钱,后来被杜荷花知道了,等他病好后寻个由头就打骂了一顿。
杜荷花心黑手也狠,不打他脸,只挑大腿跟胳膊掐拧,棍子朝背上肚子招呼,拿捏准了他不敢声张,也不敢跟别人亮出伤势,不然他一个双儿,被人看了大腿胳膊,清白就没了。
如今花了六百多文钱,陆谷战战兢兢抬头看沈玄青脸色。
沈玄青带的铜板没这么多,就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
见状王郎中拿了家里的小称,称够六钱再收了五十个铜板,如此就付清了。
陆谷手里接过王阿嬷包好后递过来的药,见沈玄青掏完钱后神色没变,忐忑无比的眼神才稍有安定。
待两人出门又从小道往清溪村方向走,他才听到那个低沉平稳的嗓音。
“伤好了就行。”沈玄青考虑一下,又说道:“钱花了再挣回来就是,拖下去一直好不了,才要真正花大钱。”
尽管跟陆谷之间没什么感情,可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沈玄青不想他如此惊惧畏缩,大气都不敢喘,要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那他俩进山的话,跟他自己一个人在山里又有何区别。
陆谷愣了一下,他原以为沈玄青就算不打他,也会责怪几句,谁知听到的却是这些温良话。
“我会干活的。”他嗫喏着,想表一表自己的忠心,但因神色太弱怯,听着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在沈家这些天的勤快沈玄青看在眼里,闻言低声应道:“嗯,我知道。”
得了回答后,陆谷更是下决心要好好干活,前边卫兰香给他扯布花了八十文,今日药钱是六百五十文,他娘还在世的时候教过他算钱,但因为很久都没碰过跟钱有关的事,他在心底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算清,一共花了人家七百三十文,就这还不算在沈家的吃喝。
七百个钱,是娘在的时候他都没见过的数目,他越想心底就越是对这样大一笔钱感到惊异虚慌。
走出安家村后,前头再有二里地是另一个村子,往两人左手边有个缓坡,上了缓坡再下去,就到安家村的坟地了,陆谷娘的坟就在其中。
他脚步明显慢了,朝缓坡那边看了眼。今天十五,又实打实路过这里,回去了还要帮忙干活,不一定能再像这样有出来的空子。
花了人家这么多钱,还要再去上坟耽搁路程,陆谷怕被说事多麻烦,底气怎么都提不起来,甚至直接泄了气。